深夜,雨水連綿,順著簷角落在衣襟,衣服浸了水後顯得厚重,人也跟著沉沉顛顛。
禦書房外的青石地板的燙意漸漸消濃,雨水過後,微涼的風拂麵而至。
兀立在禦書房外的人巋然不動,久而久之之後,便也如同一顆紮根在此的頑石。
確實是顆冥頑不靈的石頭,又臭又硬,幹脆就扔回茅坑裏重造得了。
單郢走到他麵前,苦口婆心勸諫:“宋大人,陛下讓你回去了,你就算站在這裏直到天荒地老也沒人回同情你。”
單郢磨得嘴皮子都快破了,都不見他鬆口。
罷了,轉身,甩袖,欲走。
忽然覺得自己就跟個公公一樣,這樣下去可真不行。
宋楚抬眼,問:“陛下可還說過什麼?”
單郢剛一轉頭,便聽他還敢問這種話,不由得語氣一上來:“陛下讓你回去已經是夠龍恩浩蕩了,要知道你綁架的可不是普通人。”
若是旁人陛下肯定兩眼皮子看也不看,可就是這被綁的還是新任的監正。
別人不知道那新任監正的來曆,自己可知道得一清二楚呢!
戚淳的義女,甚至還是他們陛下放在心尖子上的人。
宋楚道:“我是有事相求,不過用錯了辦法。”
“她好歹還是個小孩子,你就算再怎麼痛恨戚淳,也沒必要拿一個小孩子開刀……”單郢原聽著他前麵那句話,心裏本還沒那麼大的怒火,可繼而又聽到他後來那句,兩眉挑得高高。
好像他自己還沒意識到自己的錯處,這還真是太無法妄為了。
“你還真是太猖狂……”
宋楚推開了他,往正從禦書房內出來的人走去,“陛下。”
賀蘭毅抬眼,左手負往身後,詢問:“站了那麼久了,還沒想清楚是嗎?”
宋楚道:“想了很久,初心不改。”
這是打算跟陛下杆上了?
單郢皺眉,還真是不怕死的。
賀蘭毅道:“這已經是第二次警告,不要仗著我真的動你不得。”
宋楚伏地而跪,頭碰著地麵。
“是臣逾矩了,但無論如何,還請陛下看在臣一片忠心追隨您的份上,求您看在過往的情麵,成全臣。”
單郢望了眼天色,已經是寅時過了三刻,以往這個時候陛下都已經去了祭天台用晚膳了。
現在等到這個時候才忙完出來,肯定著急擔心那邊那一位有沒有好好吃飯。
若不是眼前這個攔路虎......
也不知道他們說的什麼,隻見賀蘭毅麵色黑沉,單郢便開口打圓場:“陛下,天色不早了。您看那邊要不要我.....”
賀蘭毅道:“宋楚,你也快四十了,你有沒有想過,除了心底那個執念之外,你自己是否還有別的其他想要守護的?家人,親族,朋友,難道這些都再也看不到了?
如果你是一個自私的人,一味地隻想要複活某個人,卻間接連累了不少人,你現在的行為就是在逼迫我,也是在逼迫她。到最後,所有人都得不到好結果。
如果用你的命去換她的活,你也願意?到時你死了,她獨自一人活著,在這個世上早已經沒人記得她,又能堅持下去多久?
如果是這樣的結果,這種事也要繼續做下去?你若死了我不會多看高你幾分,隻求不要連累別人。
我也固執地想要抓住一件東西,可正因為最後的結果不好,連累了不少人,所以今日也隻是勸你一勸,有些事,錯過了到底也是錯過了,兩個人之間也沒有什麼一定要非在一起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