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狀態變得越來越不好,眼見得日益消瘦,精神也有些恍惚。
爹爹急了,顧師兄也急了,偏偏喝了大夫開的藥絲毫不見好,兩人輪流過來看我,詢問著,我卻什麼也不能說,也不敢說,每每被問急了,便埋頭開始哭。
人是我自己氣走的,有什麼臉說?他的身份擺在那兒,我又怎麼敢說?
好幾次我都想不管不顧地跑到暗夜堡去找他,但理智每次都比那衝動略高一籌,我隻能把自己困在房間裏,默默地淩遲著自己的心。
還好,突然傳來了消息,暗夜堡要宴請武林,江湖上的宴會並不似官宦貴族裏那樣請客吃飯,這種宴會大多是伴著比武或是各種比賽進行的,為期少則四五天,也有長達一個月的,也就是說,我至少能在暗夜堡晃蕩上四五天,於是忙去找了爹爹央著他將我也派出去。
當晚的接風宴後,比賽便開始了,而我也就與影劍宮的人分開了,比賽我是參加不了的,頂著影劍宮少主的身份撐撐場麵也就算了,這點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
當晚我獨自在暗夜堡裏轉悠,說得真切些,有點像無頭蒼蠅亂撞,因為我並不知道夜無痕住在哪裏,偏偏轉了半天,一個暗夜堡的人也未見到。
我終究是夠幸運,終於在繞了暗夜堡大半遭時看到了在湖邊獨飲的夜無痕。
“夜無痕。”我大著膽子喚了他一聲,這是我自認識他以來,第一次喚他的名字,他卻連回頭都沒回,依舊坐在哪裏,單手執著酒壺,自顧自地飲著。
我放緩了步子,卻不願停下朝他走去的步伐。
“葉少主啊,別來無……”
他開口便是輕佻的語氣,一邊說著一邊回過頭來,我立在那裏,靜靜地盯著他轉動的腦袋。
看到我時,他的話沒再說下去。酒壺被他隨手丟在了地上,他轉瞬便到了我的跟前,快得,我都未看清。
“怎麼了這是,怎麼這副模樣了?病了?”他的眉心擰在了一起,抬起的手,明明已經伸到我的臉旁,卻頓住,握成了拳頭,不肯觸碰我的臉頰。
我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十四歲的年紀,畢竟年紀擺在那兒,閱曆也淺,說出的話,難免,孩子氣。而那些話也隻敢在對感情懵懂之時,脫口而出。
“夜無痕,我,我喜歡你。”我說著,聲音越來越輕,慢慢垂下了頭,咬了咬下唇,複而又抬起頭,“我怕你取笑我,才胡亂說了話,我不亂發脾氣了。爹爹給我請了教養姑姑,姑姑說男人都喜歡做那檔子事的。你別……我跟你做那事兒,換你喜歡我,成不成?”
我說著他便愣了,不知是因為我說的話毫無邏輯,還是因為我的話的內容過於震撼,直到我停下他似乎都沒反過味兒來,隻是定神看著我。我自知自己長相一般,他又身處那樣的位子,心中很是難受。
江湖的所有門派之中,為暗夜堡馬首是瞻,這些年有各別不安分的派別與其屢屢較量,卻依舊沒能撼動其千年老大的地位,夜無痕又是堡主,如何看得上我?
那次是我自出生以來,第一次有了自卑的感覺,心中更是不好受了,卻聽得他輕喚了我一聲,不是輕佻,沒有鄙夷,亦無半分戲虐,反而是帶了幾分情誼。
那是他第一次喚我“染兒”,卻是“傻染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