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年關。
明兒除夕夜，蘇酒心不在焉地和白露包餃子。
洛梨裳提前回來了，特大爺地坐在角落大椅上，“酒妹妹這陣子做了不少粗活兒，瞧這手，都起了細繭，整日凍得紅紅，怪叫人心疼的。”
蘇酒瞥她一眼，“你若真心疼，過來幫我包餃子？”
她算是看出來了，洛梨裳和蕭廷琛那廝一模一樣，嘴上著心疼、體貼，可若真叫他們幹活，他們絕對跑得比兔子還快。
“哈哈。”洛梨裳幹笑兩聲，繼續剔牙。
蘇酒把包好的餃子放進圓匾。
圓匾裏灑了一層薄薄的麵粉，數百隻鼓鼓的餃子排列整齊，等著下鍋。
她淨過手，細聲叮囑白露，“先煮三五十個，等吃完再煮。”
白露點點頭，目送她走出廚房。
洛梨裳歎息，“我家酒妹妹真是深情，有事沒事兒都要去門口瞧瞧。難道多瞧幾眼。就能把蕭廷琛給瞧回來嗎？”
“洛公主，你主子剿匪非常順利，可這都過去十來了，主子還不曾回來，甚至連半點消息都沒有……”白露蹙眉，“莫我家姑娘擔憂，就連我們這些做奴婢的，都要跟著著急。”
洛梨裳叼著牙簽，痞痞一笑，“你們家主子無利不起早，他看中的肥肉，定然要好好叼到嘴裏才罷休。我跟你賭一碗餃子，他絕對會趕在除夕前回來。”
……
蘇酒走出宅院。
宅院古舊，門簷下掛著兩盞嶄新的紅色風燈，照亮了兩扇滄桑厚重的木門。
長夜落雪，格外寂靜。
蘇酒穿水青色襖裙，髻間簪一根銀釵，朝掌心嗬出團白霧。
她的鹿兒眼漆黑濕潤，靜靜凝向路口。
長街上收了攤，靜悄悄的。
簷下一排排紅燈籠蜿蜒不見盡頭，一扇扇花格窗裏透出暖黃光暈，偶爾傳出家人團圓笑的嬉鬧聲。
可她的家人，還沒有回來。
蘇酒盼了會兒，失落地垂下眼簾。
細白手輕輕塞進袖筒，她轉身的刹那，忽然聽到馬蹄聲！
她急忙望去。
馬蹄揚起滿街細雪。
吳嵩和蕭微華一前一後抵達宅院，蘇酒踮起腳尖朝他們背後張望，可長街盡頭燈火湮滅一片黢黑，根本沒有那個人的蹤影。
吳嵩和蕭微華跨下駿馬，吳嵩笑眯眯道：“主子留在祁連山操練那兩萬草莽，是不回來過除夕了，讓蘇姑娘莫要準備他的那份菜肴。”
蘇酒愣住。
雙手緊緊絞在一塊兒，嬌俏的麵容在燈火中顯得格外蒼白。
那個人，竟然不回來過年……
吳嵩又笑道：“對了，祁連山裏有個容貌豔美的山賊，這幾日和主子處得極好。”
蕭微華默默瞥了眼吳嵩。
吳嵩笑得見牙不見眼，“咱家聞見餃子香了，想必廚房裏煮了餃子。微華，快隨咱家進去吃餃子吧，叫蘇姑娘在此冷靜冷靜。咱們主子必定不是尋常男人，將來登基為帝，三宮六院畢竟是少不了的。蘇姑娘早些習慣，也不至於將來吃醋。”
他領著蕭微華踏進宅院。
細雪簌簌飄零。
蘇酒鼻尖凍得通紅，鹿兒眼不知怎的蒙上一層水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