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來人了!幾何心下一懼,趕緊縮到了麻袋身後。
遠遠地,過來了三人兩燈。
幾何仔細一望,中間那人,竟是戴府的當家二奶奶楊裕環!她左邊是連翹,右邊是一個婆子,幾何眯眼細瞧,好像是掌管府上香粉的範婆子。這三人左顧右盼前行,範婆子小跑去開了後門。
有事,她們一定有見不得的事!幾何有些懊惱,自己好奇心生的真不是時候,攪合到人家的秘密中來了!這下還不知何時能抽身,她緊緊蜷縮了身子。
幾聲貓叫後,自後門閃進幾個男人的聲影,皆黑袍黑帽,扮相神秘。
這麼多人?那一定就不是什麼偷男人的行徑了,幾何在心裏揣摩著,那怪了,楊裕環一深宅大院裏的當家少奶奶,還能做什麼呢?
黑衣人入園後井然分列兩邊,中間立一男子,貌似為當中首領。見了楊裕環,他慢慢將帽子摘下——幾何這才發現,他們的帽子竟是和披風連在一起!這怪異的服飾……還有,這男人的頭上——竟梳著一條金錢鼠尾一般的辮子!
異國人!金人!幾何瞪大了眼。
十多年來,她隨父母下南洋多次,對金發碧眼的洋人不稀罕,但就是從沒見過極北之地的金人。她隻是聽說,金人男子頭頂都拖著一條老鼠尾巴,人未開化,行事野蠻暴虐,殺人不眨眼,屠城,嗜血,掠國朝人為奴隸……幾何從不怕鬼神,卻真懼這些人中禽獸。當下不由縮了縮頭,將自己藏的更深了。
“二奶奶很講信譽。”那首領國朝話倒是講的流利。
“那是因為薩爺是個爽快人。”楊裕環的聲音很嫵媚,“還是先驗驗貨吧。”
幾何躲在暗處,當下全明白了。
大明律明令:“北狄無黃,嚴禁販賣。”尤其這硫磺乃是火藥重材,在大明與金人不斷交兵的眼下,這楊裕環居然敢販硫磺給金人!這不僅是刀口舔血的生意!還是助紂為虐的賣國行徑!她好大的膽子!
有黑衣人驗貨完畢,上前複命。
“嗬嗬,與二奶奶做生意一向痛快,剩下的那些我敬候佳音。”那首領笑著拿出一疊東西。楊裕環收好,示意收貨。
幾何頓時慌了神,看著空場上的麻袋被一個個扛走,她眼見著就沒了藏身之地!她瞅著黑衣人抬貨的當口,趁那二人還在打情罵俏著,飛快起了身,向來時的木欄衝去!等到身後有了覺察的聲音,她已經爬上了木欄!
說時遲,那時快,幾何剛慶幸自己穿的男裝且攀爬能力了得,就聽得耳後生風——她“啊!”的一聲痛呼,跌落了下來!
她的後肩,中箭了!
“嗖嗖嗖!”飛快的,無數箭矢飛了過來。
幾何隻能忍痛護頭,蜷縮一角。完了,今夜她小命休矣……
很快,人群逼近了。幾何見他們不再射箭,趕緊趁暗將手銃取出,摸出彈筒!
她用牙咬掉彈筒的紙殼尾蓋,含住彈丸;快速將彈筒內的火藥倒入火藥池再裝入槍管內;再將口中含著的彈丸和彈筒的紙殼一起裝入槍管,用送彈棍使勁捅下。在火光移來之時,她已將銃管瞄準了那個首領——雖然,他們都全遮住了麵容。
“這是什麼人?”那首領態度輕慢,根本沒把幾何那小玩具放到眼裏。
“一個不長眼的人,”楊裕環在旁冷笑,“殺了便是。”
“楊裕環,你吃了豹子膽了!還敢殺人不成!你就不怕王法和報應了!”幾何怒目相視。
“哎呦?是個女人?”那首領輕笑了起來。
“你喊吧,喊破了喉嚨也沒人聽見的。”楊裕環得意地笑開了,“鄭小姐,自作孽,不可活的。大晚上的,你去哪兒不好,偏來這裏!嗬嗬,這裏麵鬧女鬼的,不差你一個番邦鬼。”她手一揮,那些黑衣人們便拔刀出鞘,逼了上來。
“再往前我就開火了!”幾何扣上扳機,大聲吼著。可那些人根本就無視危險,刀鋒一亮,繼續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