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老夫所知,端儀郡主常年居於京中,並不曾涉足江湖。”雲陽天老神在在地抬起眼皮,不疾不徐地質問道,“又是何時與魔教相勾結的呢?”
饒是林元靜活了兩世,聽了這話也不由氣得一梗,這老匹夫白長了一張忠厚老實的臉,內裏實在是壞透了。他們討論的不過是“少年是否是陸祁墨”的問題,經他這麼一說卻變成了朝廷與魔教勾結迫害江湖人士。
這樣無論她接下來再說些什麼,在眾人心中的可信度肯定也要先打個折。好在她也不是軟柿子,可以讓人隨便拿捏。
林元靜慢慢卷起鞭子,有恃無恐地說,“陸祁墨右手小臂上,距手腕約兩寸處有一個梅花狀的疤痕,不信的話你們可以自己看。”
陸祁墨聞言眼眸微微一動,側過臉看向驕傲地站在一旁麵色憔悴卻不肯退讓半步的林元靜。
林元靜始終分一分心思在陸祁墨身上,見他看過來,她把頭一歪露出俏皮的神情。
“端儀郡主莫不是以為我們大家都是傻子。”孫如喬見狀不由出言譏諷道,“你與魔教早有勾結,知道他身上有一兩處疤痕有什麼奇怪的。”
此言一出,下麵附聲應和者甚眾。
同為女子,孫如喬如何看不出林元靜眼中的情意,她在心中冷笑兩聲,又加了一把火,“再說了,郡主為何不回答剛剛堡主的問題?是做賊心虛,還是問心有愧?”
雲家堡眾人還沒來得及附和,甚至孫如喬的話音還沒落,陸祁墨的身形已如鬼魅般一閃而過。
眾人隻見陸祁墨的身影在原地閃了兩下,快得簡直就像是一場錯覺。擠在人群中的孫如喬卻直挺挺地向後倒下,直到聽到“砰”的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熾熱的鮮血才從喉嚨飛濺出來。
陸祁墨那隻能用可怕來形容的身法,身上自然散發出的陰寒血腥,讓人看不清動作的殺招,以及眼底視人命如無物的冷漠,使得他那絕美的容貌被忽略了許多。
所有人都隻感覺如同掉進了冰窟一般,即便是明媚的陽光也無法驅散心頭的寒意,下意識地就去捂脖子,甚至還有人捂嘴……
此時,林元靜心中萬分複雜,她輕輕揚起嘴角,眼中卻有水光閃爍。聲音緩慢卻清晰,字字傳入眾人耳中,“九歲那年,我隨父親回江南探親。我因為貪玩,趁亂從祖父家中跑了出來,沒想到卻遇到了拐子。”
其實是出於對古代的江南好奇,她才趁父母酒醉翻牆偷跑出去玩的,沒想到卻遇到了傳說中的拐子。
雖然那時候林元靜隻有九歲,可芯子裏卻是個成年人,她心知肚明那些人不是普通的人販子,不然回京後他父親又怎會平白升了一級?也是從那時候起,她跟著師父練武不再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了。
林元靜不敢想,如果那天沒有遇到同樣偷偷溜出來的陸祁墨,她的命運會怎麼樣。上天還會給她一次重來的機會,把她扔到下一個世界中去嗎?
陸祁墨目光幽深,橫劍而立,黑色的劍身在陽光下沒有反射出半分光亮。他隱隱將林元靜納入自己的保護範圍,頭也不回地冷冷道,“閉嘴!”
林元靜看到陸祁墨隱隱帶著幾分別扭的臉,那冰冷的拒人千裏之外的麵具像是裂開一道縫,泄露出十七歲少年獨有的稚氣與生動來。不知怎麼,她竟莫名生出幾分心疼——十七歲的花樣年華,她還是一個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什麼心情都寫在臉上無憂無慮的少女,而眼前的少年,卻已經幾番經曆生死變成了一個冰冷的麵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