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4章(3 / 3)

數月前,我雖得了禦雪神功,但與蘭博雲交手之時,方知自己的差距,報仇已是無望。

與慕流雲交手之後,胭脂淚的毒性蔓延得更加迅速,我天天望著那漫漫延伸的紅線愁眉不展,我真的不想就此撒手人寰,因為我心中已有了牽絆。

但是,我始終對滅門的仇恨和自己身上的仇恨無法釋懷,所以,我再次下了賭注。

倘若我尋得解藥,我便可以與玄夜廝守一生;倘若沒有解藥,若能得他相伴至死,我亦心滿意足。

如今人劍合一,我不知毒性會蔓延至何種程度,最大莫過於死路一條,倘若今日老天要亡我,我也要拉蘭博雲陪我一起上路。

若真是如此,對於玄夜,我隻能說聲抱歉,但願來生有緣,讓我倆再次相遇,攜手一生。

思及此,我已下定決心,今日定要讓蘭博雲血債血償。

水袖頓舞,若點點飛花,揚起陣陣勁風,奔蘭博雲襲去。

蘭博雲緊抿了紅唇,廣袖一揮,迎上前來與我戰在一起。

他一招“虛情假意”,我便一招“無情無義”,你來我往,一時間竟拆了數十招,仍不分勝負。

一黃一白,兩道身影上下紛飛,揚起飛花朵朵,揚起勁風陣陣。

黃色的衣袖緊緊纏住白色的衣袖。

我與蘭博雲近在咫尺。

“馨兒,不要逼我。”蘭博雲雙眸閃著猶豫。

“收回你的虛情假意,今日要麼你殺了我,要麼便是我殺了你。”我於空中轉了身,順勢將水袖抽回。

隻見蘭博雲紅唇緊抿,忽而在空中打了個轉,雙袖頓舞,登時卷起狂風陣陣。

我識得這招,這便是他在武林大會所使出的那招,若我猜得不錯,應是冷心絕情劍的第九重“滅絕人性”。

不知我這第八重的“喪盡天良”能否贏過他一擊。

我雙足輕點,將兩袖舞起,越舞越淩厲,最後竟化作數道劍氣,心中有劍,劍由心生,這便是人劍合一的最高境界。

我運足內力,將劍氣向蘭博雲擊出,而他的劍氣已同時而發。

隻聽“嘭”一聲巨響,我猶如斷線的風箏般,身子自空中滑落。

腹內氣血翻騰不已,胸口一陣刺痛,低頭看時,一道深約寸許的長長劍傷,鮮血已染紅了我白色的衣襟。

“馨兒!”失重的身子被人穩穩接住。

“馨兒,馨兒。”耳畔傳來的是雲承月一聲急過一聲的呼喚。

止不住的鮮血順著唇角緩緩而出,這一劍傷得太重,怕是傷了我的五髒六腑。

我不甘心的望著蘭博雲,隻見他已然靠在玄詩韻的身上,鮮血已染紅了他的龍袍,麵色蒼白,桃花眼中滿是驚異。

我已重傷了他。

心中一陣狂喜,引得腹內的氣血更加翻湧不止,我不顧順著唇角潸然而下的鮮血,扯著雲承月的衣襟道:“我傷了他,我終於傷了他。”

“不要再說了,馨兒,我求你,不要再說話了。”雲承月滿臉哀痛,將我緊緊摟在懷中,哽咽著道,“這樣的代價太大了,不值得,你不值。”

我輕咳幾聲,又咳出幾口鮮血,輕輕搖著頭道:“你不明白的,你真的不明白。”

“小賤人,本宮今日便要你的命。”玄詩韻一聲怒喝,瞬間已出招。

我看得清清楚楚,真真切切,自她掌中發出的那一道道白光。

想不到,她竟然是永生道的人。

驀然,一道金光劃過,將玄詩韻的攻擊生生逼退。

一道紅色的身影飄然立於眼前。

“想不到永生道的朱雀教主竟然匿身在此?”玄風紅衣一揚,冷笑道。

玄詩韻麵色陡變:“想不到你終究是追來了。”

玄風也不答言,上前來將手按上我胸前的傷口。

“馨兒,我來遲了。”他溫柔的話語輕輕響起,淡淡的金光自他掌中發出。

胸前的痛楚漸漸消退,腹內的陣陣翻湧漸漸平息。

“即便你今日追來,又能如何?”玄詩韻驀然出聲,輕擊兩掌。

隻見自大殿內奔出一名女子,年約三十上下,風姿卓絕,美豔絕倫。

此人一出現,隻見雲載天與雲承月紛紛臉色大變。

莫非她便是雲承月的母妃?

“今日不是她死便是她死。”玄詩韻扼住那女子的脖頸,望著我道。

雲承月望望我,又望望那被挾持的女子,滿麵痛苦之色。

“月兒,救我。”那女子麵色通紅,使勁喘著氣道。

雲承月的雙拳緊握,指節已被他捏的“咯咯”作響。

“皇兄,她已不是你母妃。”雲載天見雲承月眸中劃過一絲猶豫,忙提醒道。

雲承月緊緊咬著下唇,不發一言,眼睛卻緊緊盯著那女子。

“月兒……”那女子再次喚道。

“夠了。”雲承月終於按捺不住,一聲暴喝,“我母妃已死,你不是我母妃。”

“月兒……”那女子聞言,竟是淚如泉湧。

“你看這是什麼?”雲載天忙自懷中掏出一塊玉佩,扔向玄詩韻。

玄詩韻麵色登時變得慘白一片,她伸手接住那枚玉佩,雙手顫抖著,半晌不語。

“此物為何在你身上?”玄風驀然出聲。

“據傳這玉佩埋藏著一個驚天之秘。”雲載天幽幽道,“不知恒王可知道?”

“我隻知它是我父皇的心愛之物,其餘的一概不知。”玄風冷冷道。

“她還活著?”玄詩韻驀然出聲,滿臉不可置信。

“你口中的她,可是詩綺?”蘭博雲問道。

“是那賤人又如何?”玄詩韻橫眉道,“她早已將你忘得一幹二淨,你為何還對她念念不忘?”

“我不準你侮辱她。”蘭博雲抬手便是一個耳光,重重扇在玄詩韻的臉上。

“你,竟然打我?”玄詩韻麵色慘白,哽咽著道,“我六親不認,忍辱負重,助你奪位,你竟為她而打我?”

“打你又如何?”蘭博雲沉了臉色道,“你若再敢對她言語侮辱,我便一掌打死你。”

“哈哈……”玄詩韻捂著被打腫的臉頰淒然而笑,“你我多年的恩愛,終究還是抵不過你對她的癡戀。”

“多年恩愛?”蘭博雲紅唇一抿,嗤笑道,“我早已不知男女****滋味,何來的恩愛?”

聞言,我大驚。

往昔曆曆在目,蘭博雲數次夜闖王府,每次對我皆是舉止放蕩,卻從未見他真正將我如何,我記憶未恢複之前,有數次機會他都未對我下手,莫非……

妖媚的桃花眼,妖冶的紅唇,傾城之姿堪比女子,莫非他已……

還有,他是如何領悟的冷心絕情劍?他並無胭脂淚助他練功,他何來的至陰之體?

越想越絕可能,我不由深深望了一眼蘭博雲。

蘭博雲紅唇一勾,媚然而笑,道:“每每與你的歡愛我都是讓人代我而去。”

“哈哈……。”玄詩韻仰天大笑,“你竟然將我我對你的感情如此踐踏?不過,玄詩綺已死了二十幾年,即便是她不死,你早已不是男人,又如何將她奪回?”

“什麼?”蘭博雲驚道,“是你殺了她?”

“是我,又能如何?”玄詩韻大笑道,“我恨她,我便殺了她。”

“她是你親生姊妹,你如何下得去手?”蘭博雲勃然大怒。

“她還是你親生女兒,你又如何下得去手?你我彼此彼此。”玄詩韻反唇相譏。

我心下已是一片了然,玄夜的娘親便是被玄詩韻所害,那他身上的“萬豔同悲”想必亦隻有玄詩韻一人可解。

“你若交出萬豔同悲的解藥,今日我便饒你不死。”玄風驀然出聲道。

“簡直是癡人說夢。”玄詩韻冷笑道,“我真後悔當年沒殺了那小雜種,才種下了今日的禍患……”

一縷鮮血已順著她的天靈蓋緩緩而下,玄詩韻望著對她奮起一掌的蘭博雲,張了張嘴,便頹然倒地,眸中盡是不甘心。

“你這賤人,今日我便替詩綺報仇。”蘭博雲恨恨道。

“血,她的血。”我喃喃道,“玄風,她的血是玄夜的解藥。”

“馨兒,人已死,那血便失了藥力。”玄風輕歎口氣,手輕輕拂上我的臉頰道。

“怎麼會?不可能,不可能的,你騙我。”我掙紮著自雲承月懷中爬出,奔玄詩韻的屍體爬去,口中喃喃道,“沒了解藥,玄夜他該怎麼辦,他該怎麼辦?”

而那玄詩韻倒地而亡的刹那,雲承月的母妃也隨之傾倒。

“母妃!”雲承月淒然出聲,直直奔那屍體而去。

“沒了,什麼都沒了,什麼都沒了。”蘭博雲仰天大喝,“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為什麼?”

望著離他越來越近的我,他憤然揚起衣袖。

我怔怔的望著那玄詩韻還在流血的屍體,腦海中盡是玄夜那蒼白的臉色,渾然不覺已近在咫尺的危險。

“不!”

“不要!”

“馨兒!”

三聲淒厲的呼喚將我的神誌驚醒,抬眼,一道白色的身影已撲在我身前。

“不!”我撕心裂肺的大喊。

麵前的人慘白著一張臉,衝我微微一笑:“我終於有了一個向你贖罪的機會。”

“不!不能,不要!我不要你向我贖罪,我不要!”我淒然出聲。

鮮紅的血染紅了他的白衫,染紅了我的白衫,淚水瞬間噴湧而出。

“承月,我不要,我不要你向我贖罪,我不要。”我哭喊著,將他緊緊摟住。

“馨兒,我終於不欠你了,我好安心……”他一陣輕咳,鮮紅的血順著他的唇角緩緩流下。

我慌亂的替他揩著唇角的血漬,道:“你不欠我的,你不欠,我早就原諒你了,你不欠我任何。”

他的手輕輕拂上我的臉頰:“我欠,我欠你太多太多……”

他的眼神飄忽不定,手卻緊緊的攥著我不放:“我不該那樣傷害你,我不該不接受你的愛,我不該自私的將你拋下娶了別人,我有太多的不該……”

“別說了,承月,不要再說了。”望著奄奄一息的他,我痛徹心扉,“都過去了,都過去了,我不會怪你,以後我都不會再怪你。”

“生不能同眠,死亦同穴;三生石畔,輪回道前,我們曾許下過生生世世的誓言,我怎麼能將它忘記?”他淒然而笑,“晴兒,我早已記起了前世對你許下的誓言,我也記起了奈何橋上我們的誓言,隻是……隻是,一切都記起的太晚,一切都已無法挽回。”

心一陣陣的揪痛,痛得我無法呼吸,淚水止不住地滑落,打濕了他的衣襟,打濕了他的臉。

“晴兒,馨兒,我兩世的愛人……”他忽然燦然一笑,那暖暖的笑容直直滲入我的心裏,卻也刺痛了我的眼。

“我……愛……。你……”字字敲痛了我的心。

他舉起的手頹然垂下……

“承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