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用送你嗎?”唐雨棠打開車窗,誠摯地看著站在圍欄漏洞前的李落。
“你怕我遇到壞人?”
“我的意思是你走回去怪麻煩的。”
“實際上你送我會更麻煩。”
唐雨棠生性就怕給別人添麻煩,所以一聽李落的話心裏不覺冒出絲絲涼意。
“我是說,我不想勞煩到你。而且我就住在那片住宅區,很近的。”他左手插在褲兜裏,右手隨意地指劃了下學校對麵的樓群。
“我也隻是跟你客套客套,你當我真想載你啊?”
兩個人相視而笑,小p也湊熱鬧似的在車後排“汪汪”了幾聲。之後,唐雨棠就調轉了車頭,可是車還沒開到岔口就又停了下來,李落滿眼疑惑地看著唐雨棠下車,麵露恬靜地又走回到了他跟前,對他說:“可以留下你的聯係方式嗎?”
李落竟怔了一下。“你的手機。”
唐雨棠將自己的手機遞了過去。
李落在低頭輸入號碼的時候還不忘打趣一下唐雨棠。“今天是農曆七夕,你未婚夫應該在哪正等你鵲橋會呢吧。”
“不關你的事。”唐雨棠邊說邊奪走了李落存好號碼的手機。這次她開著車子是真的離開了,從岔口處要拐走的時候,忍不住往李落的方向瞥了一眼,看到他還站在原地目送著自己,唐雨棠不禁莞爾一笑。
在她的車子從街角拐走後,李落的嘴角微微上揚了起來,在推測她應該已經開離了來時經過學校正門的坡路後,他也獨自拐向了那條路上,朝著與回家相反的方向走去,時不時抬起頭來。而並沒有望見的那條藍色銀河,正在暗漆的天幕上緩緩流淌,寂寞地慶祝著久違的激動於盛夏之夜重新綻放。
這是一座建在半山腰上的住宅區。花園洋房層層疊疊,屋裏屋外昏白紅黃的燈光懸落在低空中點綴著後方的黑山密林。
唐雨棠終究回到了家。
在房子的正廳,天花板上一盞華麗的大吊燈漂亮得直想叫人親眼見識下設計者到底是個怎樣的詭才,吊燈遠看形似一把倒掛的花束,近瞧燈管卻像是幾十條纏繞在一起的蛇身,其紋路清晰,彎彎曲曲,環環相扣,它吐出的毒熱更是籠罩了整個屋子。在這吊燈下方,是圈圍了一周的外形厚重、線條圓潤的白色真皮沙發,此時沙發上正坐著三位熟客。
“嬸嬸好!”唐雨棠剛進門還來不及脫鞋就向坐在沙發上的其中兩位中年女人問好。
麵衝著唐雨棠的那位是龔丹霞,一件中款碎花連衣裙半遮半掩住了她那副較臃腫的身材,短發紋理燙使她看起來年輕時尚,文過的眉線、眼線、唇線顯得她既精神也犀利。轉過頭的那位是劉萱,她上身著豹紋墊肩短袖,下穿一條白色雪紡長褲,一頭烏黑小直發,兩眼單皮,滿口紅唇。聽到唐雨棠一進屋她們兩個長輩就齊齊看向她,默不作聲地回應著唐雨棠的問好,唐雨棠是她們從小看到大的孩子,一直都喜愛有加,對唐雨棠而言她們也真正比那些七姑八姨親密得多了。
坐在龔丹霞身旁的第三位熟客,他短發整齊右分,眉毛濃密粗黑,呈“一”形斜入發梢內,雙眼總是銳利有神,在他右顴骨處有一顆小小的黑痣,凸凹形的方下巴上留著短短的胡須,而這位長相俊秀又兼具穩重的青年男子就是龔丹霞的乖兒子,即是唐雨棠的青梅竹馬,柯城。柯城、唐雨棠兩個年輕人互相點頭示意就算是打了招呼,然後唐雨棠便不加理會地穿上拖鞋向他們走去。
“你又哪玩兒去了?電話還關機。”唐雨棠正尋思母親看到她回來後會如何質問她,這時母親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母親原來正站在客廳一側的吧台裏做著水果拚盤,隻見她穿著平時的一套家居服——淡藍色,半袖,八分褲,前襟及褲腳縫有黑色印花,及背的長發也隨意地盤紮在腦後。在這三個接近四十歲尾的中年媽媽裏,唐雨棠的母親身材保持得最好,皮膚最有光澤,皺紋也最少,她還有個最美幻的名字,叫禹夢煙,其人也如其名一樣可以讓人翩翩遐想,即使再老去幾年,她的風姿大概也會依舊猶存。大家都說,唐雨棠的相貌有她父親百分之三十的基因遺傳,有另外百分之三十的老天造化,其餘的就都是繼承夢煙的優良血統了,尤其那雙眼睛,簡直是與她母親從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唐雨棠殷切地走到台前,在接過母親手中的拚盤時俏皮地吐了下舌頭。“我手機沒電了,是跟朋友吃飯來著。”顯然這話不能隻說給母親聽,所以她把聲調故意提高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