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小兮一柄軟劍輕抖,身形詭譎,穿梭人群之中,軟劍隨著身影切動,不說砍瓜切菜一般,但至少劍刃所及,那些個赤膊辮發的北荒蒼虯,盡數染了傷痕。
木小兮回頭一望身後,自己這邊兒的人馬卻不怎麼多,但她眼尖,卻瞧見了一呆一愣的大小和尚。
“師弟,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地藏王菩薩六道輪回中,當有知北一名。”
“師兄,了南陪你!”
大小和尚知北了南最開始不用兵刃,全憑赤手空拳,與蒼虯展開廝殺,鳴沙窟的龍象真訣對上北荒的天虯訣,可謂不分伯仲,知北了南內勁雖失一分,境界卻高了不止一籌。
鳴沙窟這一輩最具天賦的兩個小僧,終於在一番計較後拋下佛珠,拔出插在蒼虯腹心中的刀劍。茫茫戰陣中,大小兩和尚,利刃屠魔,麵心向佛。
跟著薑漓頂在最前方的,是青山劍宗的雲聽風和白沙城守將楊青浩,他二人是眾人當中武道境界最高的,與薑漓一般,都是納氣巔峰,甚至隻差一點點便可突破形意之境。
戰爭剛剛打起,雲聽風就一抖長劍,與號稱過萬不可敵的蒼虯戰卒絞殺一團。
青山劍宗的青雲劍是少有的不重劍意而重劍招的劍訣,最適合這種混戰廝殺,挑刺蕩劈,眨眼間,死在雲聽風手中的蒼虯戰卒就有四五人,然而此時,與他執刀對戰的,卻是一名蒼虯百夫長,這些人,是這支蒼虯戰卒中,除了李牧芝和拓跋雲外的最強戰力,一時間,雲聽風再也抽不開身。
而離他不遠處,楊青浩同樣陷入苦戰。至於已經廝殺兩陣的陳白東,則是單手執刀,配合著周圍的弟兄簡單結成戰陣,相互依偎,與蒼虯決死。
甬道外,刑天駱和其他三座城牆來的人馬也迅速補了進去,可狹小甬道中,本就是高手決殺的地方,這些白沙城的將士填進去,也就是在消耗蒼虯體力,直到最後一撥人補上那致命一刀。
人群層層疊疊,兩千來號人馬,竟被那八百不到的蒼虯戰卒,殺個七零八落。
若非一些人頂在前麵,若非大齊帝女橫刀死戰,他們這些人,怕是早就一哄而散。
死的人越來越多,流的血浸透了城門下的石磚路麵,齊子川站在城關上指揮著二百來號將士將檑木落在砸石攀城的荒人身上,卻依舊被人殺上了城。
血戰,死戰,不算天官的齊子川,哪裏會算到自己今日的生死。
薑漓身子半嵌在甬道石磚中,淒然慘笑。
原以為走一遭江湖見一番風雨,就能破一道屏障得一番造化,能入了那最終的形意天關,能建一支絕戰天下的強軍,能北上邯都將那人斬殺,能迎回離開臨都九年的那人……何曾想過,僅此一戰,便破了那萬千夢,碎了那千萬心。
後悔嗎?不會的。她本可以走,本可以離開。她有焰雀長刀,有一身青炎滾滾,她若要早走,哪裏又會陷在這裏?
隻是牟野一戰,齊國失了太多男兒血性,亡了太多敢戰之心。臨都城中的煙月風雨,雲溪河畔的佳人淺唱,哪裏還會看到,這北地邊關,廝殺而來的風風雨雨。
這一戰,若是連她薑漓都不敢死戰,那即便活著,即便突破形意天關,又有何用?
那時的薑漓,還能再拔刀酣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