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笙並非不通世故之人,也相信自己的眼光不會有錯,心中感激許貴儀一直以來的照料與今日的出手相幫,早已認定許貴儀對自己並無謀害之心,倒是莊舒媱這一番話聽下來,也實在是叫她心驚膽戰,心中暗道小覷了這人了,也不得不在自己心中告誡自己日後要多多留心。
白日裏兩人都是受驚不小,此刻也已是深夜之時,芷蘭宮與雅竹軒相隔頗遠,華笙實在是不放心讓已經身懷近四月的莊舒媱星夜回去,便留了莊舒媱在自己的東偏殿裏一同歇息。
今日按例是雲箏和絲熒兩人輪番守夜的,芸纖與雲箏、絲熒一同侍候著華笙和莊舒媱歇下之後便回了自己的屋子。莊舒媱躺在床裏側,華笙睡在床外側。
興許是身懷有孕的人總是要嗜睡些,又兼白日裏實在是受了一番驚嚇,莊舒媱一會兒的功夫便睡得香甜萬分,然而華笙的腦子裏卻不停地翻轉著莊舒媱說的話,連同之前在太後處心中留下的疑惑,以及自進宮以來身邊諸多可疑之處,如洶湧著的海浪一般,全部翻湧上心頭,竟是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華笙又翻了個身,心中突然一陣不安,輕聲喚過守在一邊的雲箏,悄聲吩咐了幾句,雲箏點著頭,悄然退出了屋子。雲箏才出屋,恰好今夜當值守在屋外的陳壽立即上前來,“姑娘這個時候出來,可是小主有什麼吩咐?”
雲箏一笑,“正是呢!小主今日實在是波折不斷,宴席上也沒吃什麼東西,才一回來又被太後召見,方才說是餓了,想吃絲熒做的糖蒸乳酪呢!我這正要去叫絲熒做呢!”
陳壽聞言,向來有些木訥的麵上露出幾分欣慰來,伸手恭送著雲箏向絲熒住的屋子去了。
雲箏到了絲熒住的下房,將正在熟睡的絲熒喊起來,聲音稍大的將華笙想吃糖蒸乳酪的事說了一遍,又左右看過之後附在絲熒耳邊悄聲說了些話,絲熒聽著,麵上露出幾分憤懣之色來。
雲箏對著她輕輕搖搖頭,絲熒這才頗為不甘地收起麵上不合時宜的神情,用比雲箏還要大的聲音,帶著忍不住的高興愉悅之感,歡喜道:“這是好事,小主要吃多少,就是一籮筐,我也能做得出來。”
雲箏一邊幫著她穿戴好,一邊笑著道:“哪裏就能吃得下那麼多了,看你高興的。”絲熒不以為意地一笑,整好自己的衣服和發髻,同雲箏一道出了屋子,各自往自己要去的方向分道而行。
這邊東偏殿的臥居裏,華笙目不交睫,心頭一陣陣的風起雲湧。如今身在深宮,一切皆不由己,吃什麼、用什麼、穿什麼,都是記錄在案,各人有各人的份例,她一個小小的從六品選侍,想要點子旁的東西,是萬萬不能的。這些也是小事,萬好在她是住在許貴儀的芷蘭宮裏,並沒有什麼克扣份例的事情。
隻是,這深宮中的日子,實在是非她所願,身邊能夠信任的人隻有從小同她一同長大、如今又隨她入宮的雲箏和絲熒;如今,已有如懿貴妃之輩視她作喉中骨鯁,不除不快,他日,必定還會有其他如懿貴妃一般的人想要除她而後快。這樣水深火熱,勾心鬥角,日日都要擔驚受怕的日子,又怎麼會是她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