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門,就看見櫻之係著圍裙從廚房裏端菜出來,周由己開了門後則拿著遙控器又坐回沙發上看電視,一點兒也沒把我當外人,更沒把自己當外人,好像那就是他的家一樣。我在房子裏轉悠,滿室都是飯菜香,陽台上晾著兩人的衣服,內衣和內衣貼在一起,臥室的床上擺著兩個枕頭,床頭放著煙灰缸,掛衣架上掛著的也是兩人的睡衣。我忽然間感動得想哭,這才是個家的樣子啊,有男人有女人有生活,這種感覺已經離我很遠了,現在櫻之又重新回到生活應有的模式中來,除了高興,我還能說什麼呢?
吃完飯,櫻之送我下樓。
“什麼時候的事?”我搭著櫻之的肩膀問。
“半年多了。”櫻之低著頭很不好意思。
“很好,你們挺合適的,都是老同學,知根知底。”
“他纏了好長時間了,我一直沒答應,後來看他那麼堅決,再說反正都是一個人,在一起就在一起吧,而且他人挺好的,對我很好。”櫻之說。
“你是該重新開始了,我很高興。”
“那你呢?你也該……”櫻之話沒說完就意識到有些不妥,連忙打住。街上的寒風卷著落葉呼呼地吹過來,我冷得發抖,將手揣口袋裏,忽然說:“櫻之,我想去上海看他。我,我真的太想他了,我這陣子簡直想他想瘋了。”
“想他就去啊。”
“可是米蘭也在那邊,我怕……”
“他們又沒有法律上的婚姻關係,怕什麼怕呀,你才是耿先生的正牌女友!”自從上演婚禮上的一幕後,櫻之對米蘭的看法更不好了,鼓動我說,“你跟耿先生是真心相愛,既然相愛為什麼不去爭取?說實話過去我不大讚成你跟耿先生在一起,因為你每次都把自己弄得傷痕累累的,可是這半年來跟周由己在一起後,我覺得兩人相愛什麼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一起,哪怕是最平淡的日子,隻要在一起就會覺得幸福。”
“櫻之……”
“考兒,除非是你們自己要分開,否則沒有人可以拆得散你們,你要相信這一點。”
回到彼岸春天,一進小區就撞見了祁樹禮,他不知道因為什麼事正跟物業公司的保安發脾氣,惡狠狠的樣子讓兩個保安耷拉著腦袋眼皮都不敢抬。我試圖裝作沒看見從旁邊繞過去,結果祁樹禮在後麵叫住我:“考兒,你最近的視力好像是越來越差了。”
我轉過身,歎口氣,“豈止是差,簡直要失明了。”
“蜜蜂蜇一下就會失明?有這麼嚴重嗎?”他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所以我才要離你遠點兒!”我懶得跟他扯,轉身就走。祁樹禮跟了過來,一直跟著我進了雅蘭居。“我沒請你進來!”我警惕地擋在玄關。
“怎麼這麼沒禮貌,我是客人。”祁樹禮沒理我,繞開我直接進了客廳。“小四,給我泡杯上好的龍井,上次我給你的那種,”他像吩咐自己的用人似的吩咐道,“要濃點兒,我中午喝了點兒酒。”
小四忙不迭地奔進了廚房。
“對了,小四,泡兩杯,”祁樹禮忽然又對著廚房喊,“你的白姐姐也要喝,茶是清火的。”說完他看著我,像看著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考兒,鄰裏關係很重要,幹嗎要搞得這麼劍拔弩張的呢,和諧社會嘛,大家都要和諧點兒。”
我詫異他這海龜居然也學會了打官腔,“你哪兒學來的這套?”
“受邀參加了幾次會議,聽得最多的就是和諧,我很喜歡這兩個字。”他掏出煙盒,抽出一支在茶幾上蹾了蹾,然後點上。
“我以為你再也不會進這屋子。”我不無鄙夷地說。
他眉毛一抬,“為什麼?因為那天的事?考兒,雖然那天我是冒犯了你,有失紳士風度,不過我覺得這也在情理之中好不好,我那麼想念你,結果興衝衝地回來竟然看到你跟別的男人摟摟抱抱,你說我能不受刺激嗎?”他點燃一根煙,可能是喝了酒,眼神有些飄忽,“再說了,我是個正常男人,對自己朝思暮想的女人有點親密的表示也無可厚非,你說是不是?”
我沒好氣地說:“你這是為你的行為辯解吧!”
“談不上辯解,我這個人不管做什麼事,從來不推脫。這些天即便你不理我,可我不知怎麼一直雲裏霧裏的,腦子裏老是回想那個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