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我也就是那天新聞發布會後想通的,我在酒店待了很久,出來的時候我在車上看到你蹲在路邊上哭泣,冰天雪地的,你一個人在那裏哭得很傷心,於是我也哭,那時候我就知道我輸了,忽然間覺得人生好滑稽,拚命想要奪取的並非是屬於你的,拚命想要擺脫的卻是命中注定的,這場悲劇沒有贏家……真的,我從來沒覺得這麼絕望過,包括祁樹禮,都很絕望,因為你和耿墨池的感情,就是上帝來了,也奈何不得……”

米蘭一直在床邊喋喋不休,我因為藥物作用很快又睡過去。依然是渾渾噩噩的夢境,我仿佛置身一個空曠的天地,看不到一個人,卻依稀聽到有人在說話,聲音若近若遠,如輕盈的風,掠過耳畔。意識忽遠忽近,我不能確定我到底是醒著的還是在做夢,因為我聽出來這次跟我說話的是安妮,她身上的百合香水味我很熟悉。

“考兒,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知道現在說什麼,你們都不會原諒我了,可是你們也許不知道,我嫁給他是因為,因為要阻止他對你們的報複和傷害。這個男人,貪得無厭,自私透頂,我是愛過他,是真心實意的愛,為了這份愛情我洗心革麵改變很多,也付出很多,甚至因為跟他賭氣答應Frank的求婚……想想我這一生真是很悲慘,從來沒有人真正地愛過我,Frank跟我求婚也是為了利用我來達到他個人的目的,而Keven從一開始就是在利用我獲取我哥哥的財富,他轉移財產,隱瞞收入,背著我哥從事非法交易等等,我哥是看在我的分上才容忍了他的種種劣行。後來他膽子越來越大,竟然在賬目和報表上做手腳,以嚴重虧損資不抵債為由將我哥旗下的兩個子公司宣布破產,隨即他又以親戚的名義收購,企圖鯨吞我哥的財產,我哥這才通過律師將餘下的全部資產轉到你的名下。他知道後立即翻臉,跟我鬧分手,故意冷落我,那個時候我對他還抱有幻想,以為他還是愛我的,所以才答應Frank的求婚,想以此刺激他,看他是不是真的在乎我,結果……

“結果我還是失望了,他竟然綁架了你,是早先被我收買的他的一個親信給我報的信,我簡直氣瘋了,又不敢打草驚蛇,就謊稱想回到他身邊,想趕過來救你,誰知……唉,命該如此,我怨不了誰,眼睛失明了我倒是不難過了,心裏反而平靜下來,不用看到世事的殘忍,我或許可以活長一點。可是沒想到他竟然又跑到星城來找我,約我出去重敘舊情,說是要給我報仇,當下我就對這個男人徹底失望了,因為我知道他肯定又是故技重演想利用我打擊報複你們。果然,我收買的那個人偷偷地告訴我,他在策劃一個更大的陰謀,想以結婚的名義將我軟禁到國外,明的綁架他是不敢的,他怕Frank,他要我心甘情願地被他軟禁,從而以此要挾我哥將財產轉過去,而我隻不過是他實現這個陰謀所需要的一個道具。於是我決定將計就計,答應跟他結婚,遠走高飛,哪怕是付出生命,我也要阻止他繼續做傷害你們的事。考兒,我不敢跟你們說出真相,我怕Frank會殺了他,他死不足惜,但我不想我哥把自己的命搭進去,我這條命是真的無所謂了,活著對我而言就是痛苦,我這樣的人根本不配擁有幸福……”

安妮在我床邊說了很多的話,我都聽見了,可是沒有勇氣睜開眼睛,但我知道我在流淚,一直在流淚,是安妮給我拭去的淚水。

她知道,我聽到了她的話。

安妮什麼時候離開的我很模糊,隻依稀聽她附在我耳邊說了句:“我會帶走他,帶走所有的災難,隻要你們幸福,我願意為你們帶走災難……”

終於再次醒來,已不知過了多久。

仿佛又是夢境,他的臉竟如此清晰,夜那樣的靜,我居然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床頭開著一盞小燈,我有些茫然地看著近在咫尺的熟悉的臉龐,熟悉的帶著睡意的眼睛。他也有些訝異地在看著我。好似突然之間,他下意識地痙攣著一下子抱住我,長長地吐了口氣,將臉埋進我的發間,“考兒,我的考兒,你終於醒了!”

“Fran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