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ways heaven is a place nearby(天堂一直很近)

And even when I go to sleep(即使我睡著了)

I still can hear your voice(我仍然能聽到你的聲音)

And those words(你的那些話語)

I never will forget(我從未忘記)

……

A place nearby的歌聲又在耳畔響起,在做夢?我努力睜開眼睛,不是做夢,窗外恍惚的日光透過窗戶照進來,很清晰,我聽到是有人在樓下放音樂。我睡得很沉嗎,也沒有喝酒,為何覺得全身乏力?我晃晃腦袋,從床上爬起來,又是新的一天,我能沐浴到這真實的陽光,他呢?心裏猛地一抽搐,墨池!環顧四周,新房裏空無一人,大紅的喜字貼在梳妝台上,床頭的鮮花傾吐著芬芳。但是人呢?

我打開房門,音樂聲更近了,就在樓下。客廳的沙發上坐著一個人,是米蘭,不知道坐了多久,她看上去像尊雕像。她聽了一夜的音樂嗎?她也喜歡Lene Marlin的這首曲子?應該是喜歡的,因為她仰起臉看我的時候,臉上隱約還有淚痕,呆呆的,好半天她才說:“你終於醒了。”

“人呢?都上哪兒去了?”我連鞋都沒穿就疾步下樓,“Frank也沒看到,我還等著他送我去醫院呢,也不知道墨池現在怎麼樣了。”

“你不用找他,他現在就在醫院。”米蘭說。

“他去醫院怎麼不叫醒我?糟糕,墨池!”我說著就要往門外衝。

“考兒!”米蘭叫住我,“你等會兒……我有話跟你說。”

“哎呀,什麼話不能待會兒說啊,我現在要趕去醫院!”

“考兒!”米蘭突然大聲叫了起來,差不多是嗬斥的語氣,嚇得我回轉身瞪大眼睛盯著她,直覺,可怕的直覺,毫無征兆地席卷而來。就在那一刻,我在米蘭的臉上看到了我最不願意麵對的結果,我喘息著,幾乎不能呼吸。

“在你去醫院之前,有件事情必須告訴你,”米蘭走過來,拉起我到沙發邊上坐下,“你要勇敢地接受現實……”

我沒有看米蘭,腦袋開始發暈,渾身篩糠似的抖起來,比外麵晨風中的樹還抖得厲害,明明是在室內,耳邊卻似狂風呼嘯,飛沙走石,這次就不是曠野了,而是感覺置身一片淒涼的荒漠。

“你冷靜點,事情已經發生了,誰都沒有能力去阻止……而且,事情也不像你想象的那樣,是這樣……”米蘭自己也語無倫次起來,盡力想讓自己的表達清楚些,“你也許不知道,根本就沒有人給耿墨池捐贈心髒,這一切都是個謊言,當然,是善意的謊言,但……那個絕症病人卻是存在的,他就是……祁樹禮……”

轟的一聲巨響,天崩地裂,震得我兩眼發直,四周突然陷入死一般的沉寂。我整個人就像傻了一樣,呆呆地瞅著米蘭,完全聽不懂她在說什麼。

米蘭亦看著我,低低地說:“他得了肝癌,而不是什麼膽結石,已經是晚期,根本沒得治了,除非移植新的肝髒,或者這種可能性也很小,因為確實沒得治了,癌細胞已經擴散……但耿墨池的肝髒是健康的,正好他們的配型又對得上,我不知道他們之間經曆過什麼樣的爭執,最後,耿墨池決定捐出自己的肝髒,祁樹禮不得不接受,即使是一線希望,否則兩個人都活不成……”

米蘭說到這裏已經淚流滿麵,她從茶幾上的紙巾盒裏抽出一張紙巾擦拭眼淚,顯然是一夜沒睡,讓她的眼底印著沉沉的黑眼圈,她抽泣著說:“本來手術還要過兩天才做的,誰知昨晚……醫院打來電話,說耿墨池不行了,祁樹禮隻好用安眠藥把你弄睡,他不得不去醫院接受耿墨池的肝髒移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