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裏的立場(3 / 3)

“今天是出租車公司和順安客運公司兩公司之間的事,我隻是代表出租車隊的司機,有什麼話就說出來。你們是順安公司請來的打手?”劉萍來之前就知道有人被刀子捅了,這時見那受傷的人還被控製著,就向黑牛走過來。想要把受傷的人接走,讓他先到醫院去治傷。

黑牛見劉萍走過來,知道她想要做什麼。伸手虛擋,說“你們的人在車上打人在先,又砸了車,想這樣把人帶走,信不信我再砍翻幾個,也砸幾輛車給你們看看?打人我們也

,砸車我們也會的。”

“你想怎麼樣?”劉萍說,對方既然上來就傷人,處理時得小心應對了。

“我不想怎麼樣,你們的人打人我不想追究,可砸車的人你們給我找出來,我就放了這人。”

劉萍知道這時誰都不會這樣認是自己做的,說“車受多少損失,事情過後會一起處理。該賠多少自然有人給斷定的。”劉萍也不會去找砸車的人,但賠償則是公司的事,雙方的衝突已起,最後總會有公司來出麵解決。

“既然你這樣說,好,人你可以帶去。”黑牛對劉萍說,臉上一沉,對身後的人吼道,“把圍在周圍的出租車車輪都給我捅了。”身後那些人立即高聲應和。隨後有三五個人一夥奔開,竄進停著的出租車旁,有人看著不讓人襲擊,有人就莫出尖刀對準車輪捅去。一時間,就聽到車輪泄氣的聲音,聲音雖不大,眾人都知道事情完全超出先前的預想,向不可控製方發展。

車是司機的生命,出租車更是司機們的飯碗,有幾個衝動的人就要衝上去和那些捅車輪的人拚。劉萍高喊一聲,說“都別動。”這時遠處有警車鳴笛聲,不知道是向這邊還是向另外的事發處。劉萍喝止了司機們,又轉過來對黑牛說“你到底想怎麼辦?”

“我哪想怎麼辦?還不都是你們逼得這樣,打人是你們先,砸車是你們先,不讓開車也是你們先。既然車不開了,那我就捅車輪。”黑牛聲音不高,卻陰沉沉地讓人心慌。

“你們知道你這是違法的,公安局不會放任你們這樣做。”

“好,你盡管叫公安局的人來。我跟你說,你回去跟你們老板說清楚,順安客運的車一天不走,出租車要是敢走,見一輛砸一輛連人帶車一起砸。這話就放這裏了,你們問問他們會不會這樣做!”黑牛說著往身後不多的人看去,那些人齊聲高喊,“大哥大吩咐我們都聽到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警車已經臨近,捅出租車車輪的人也收縮到黑牛身邊。

找到黃瓊潔前,楊衝鋒從柳澤縣城的街道兩邊人民的議論裏,了解到更多的關於今天上午發生的事。議論紛紛,順安客運所做的雖然有飛天幫的影子,可不少人都情願看到客運行業裏有競爭,打破壟斷,這樣對更多的人帶來方便也帶來實惠。

飛天幫能夠不擾亂縣城人們的生活,對不少人說來就是好事了。他們能自己去開車營業,自己去討生活,對縣城裏更多的家長都歡慶不已。子女不爭氣,加入帶黑社會性質的團夥,雖然想盡辦法卻無法扭轉過來,惹出禍事後真正來收拾殘局的,都是家裏的父母。為此,兩三年來破裂多少財,勞了多少的精神和擔憂,隻有他們的家人才體會到那種無奈。

孩子規矩了,知道要自己找生活了,家長即使多費些財力,也是甘願的。所謂浪子回頭金不換,肯回頭的浪子讓人最欣慰了。

然而,街上的事牽扯到多少人,自己的孩子是不是牽涉到裏麵,家長們也沒有心思上班了,沒有心思去討生活了。街兩邊走得匆忙的人,就要這樣的家長,想看看是不是自己的孩子參與在裏麵。

飛天幫的幫眾裏,人員也算複雜。有被從學校裏趕出來的,也有自己逃出校園的,有自己本身就是潑皮爛仔,也有所和朋友一起玩而加入飛天幫受到保護的。電視裏的幫派劇目,古惑者係列更是影響深遠,成了十五六歲到二十二三歲之間人群的模仿。這些人裏,有平民子弟,也有縣裏一些中層領導的子女。手裏有點點實權的子女裏,更容易在外麵收攬幾個人跟著,隨後便被飛天幫吸納進來。到飛天幫裏後,中層領導的子女更容易在幫裏得取一定的地位,也使得飛天幫在縣城裏的勢力得到更好的發展。像和黑牛在公交車上用刀捅人屁股的那個,就是縣公安局副局長的獨子,以前就做過類似的禍事。

縣汽車客運站的人和出租車公司的人,同時和順安客運公司為難,本來是兩公司之間的經營爭奪和利益碰撞,可順安客運公司的前身或說人員組成是飛天幫的人。衝突時經過黑牛的調配和指揮,已經帶有幫派的爭鬥性質,飛天幫的人做事一向都不計後果的,好不容易安心下來,這時縣汽車站一鬧,將他們壓抑的那種惡性找到機會釋放出來。要不是楊衝鋒說過不準亂來,也不準傷人太多,還要在這次衝突中博得縣城人的同情,好為今後公司營運大好基礎。黑牛給小厲和大塊都下了死命令,讓他們約束下麵的人,大塊才有想了幾個約戰單挑的事。黑牛也才捅車輪而不是砸車傷人。

楊衝鋒是在大街上才知道順安客運公司遭到兩方的攻擊,心裏些急,就怕黑牛他們被衝擊中忍不住把壓抑的暴戾爆發出來,那就真的變成大事件了。可這時已經沒有辦法,隻有暗自祈禱吧要讓事態發展到不可控製的局麵,心裏隱隱後悔。先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觸及到其他人的根本利益時,反擊的力度也很難招架的。

和黃瓊潔在一起,又不能離開她,大街上有些亂。黃瓊潔說要先到順安客運公司上車點去看看,然後到縣汽車站去,采訪縣站的相關領導,之後到縣裏去看領導們處理這事。黃瓊潔的心態楊衝鋒知道,對順安這樣的公司,是持同情的態度的。

“瓊潔,要不要跟叔叔說這裏發生的事?”楊衝鋒就想黃瓊潔跟黃天驊說,然後摻進她的同情,會對上麵多少有些影響,導致最後處理時讓順安客運得到更多些的同情。楊衝鋒幾次想給黑牛或小厲打電話,當著黃瓊潔的麵卻忍住了,自己不能到現場去這時打電話也隻能擾亂他們的心神。

順安客運車站這邊應該是大塊在吧,楊衝鋒想著和黃瓊潔到後,可以在一旁把握著,總不會讓他們吃虧。還沒有走到,卻見有警車閃著燈,已經有警察到來。楊衝鋒心裏定下來,自己目前什麼都做不了,警察幹預後總不會再亂起來。

縣裏接到彙報時,吳德慵當時還在柳市裏,立即布置縣公安局的人控製局麵,絕不能出現大的事件。柳澤縣被上次煙廠職工鬧那一回,已經在省裏掛了名,再來一次大事件吳德慵非得套上一個處分不可。

縣裏不僅公安局的人動起來,政府裏和縣委也緊急布置,一定要在書記回來前把情況了解透,才能給書記解決問題提供充足的依據。縣汽車客運站的領導立即被傳到縣委裏,而順安客運公司的人,卻沒有找到,名義上的老板是小厲。小厲正帶著人在汽車站裏堵著,不讓汽車站發出一輛車走。

從清早期就沒有一輛車發出到柳市去,街上也沒有出租車,連往個鄉鎮的車也少了汽車站的車輛。整個柳澤縣城已經亂了起來,客運車到要盡快疏通,滯留在柳市或柳澤縣的旅客都要完成自己的行程。可是,就算公安局出的,將順安客運公司的人和汽車站的領導都帶到了,客運的車輛還是不能出發。順安這邊的人遠不止帶到縣局裏的那些人,其他的人也都在出城的公路上,隨時準備攔車。

交通局,運政部門等各相關局和部門都通知盡快趕到縣裏,情況也很快弄清楚了。事情不算太複雜,可真要解決卻很難,誰都不敢做什麼定論。順安客運公司這樣直接查進客運線路裏,可說是違法違規的,可事情卻又有內中的說法,這種說法沒有人說出來,所作的調查表明,雙方衝突後,每一處衝在最前麵下手最狠毒的,都是縣裏一些領導的子弟,另一些就是讓人頭疼不已的飛天幫的骨幹。

飛天幫在兩三年來最柳澤縣可說為禍頗重,現在他們有一個去處,僅從社會治安這角度來看,給他們更多的讓步都是應該的。可縣汽車客運站的前身卻是集體製度工人,縣裏給他們的政策也有縣裏的考慮,現在兩方的衝突縣裏也難權衡啊。

縣裏準備怎麼做,楊衝鋒沒有能力直接參與,連黃瓊潔都被拒之門外。和黃瓊潔在縣城裏采訪,已經看不到現場,隻有采訪那些目擊者聽他們敘述驚心動魄的過程。還在街上忙著,楊衝鋒接到齊庭的電話,齊庭在電話裏問道,梅姐是怎麼回事。楊衝鋒當然知道,梅姐是代他出麵說話的。齊庭他們知道梅姐是會所的經營管理人,也有一定的股份,但和梅姐沒有太多的交往。齊庭才會問楊衝鋒,以便采取相應的態度。

鄭遠方沒有問楊衝鋒什麼,估計齊庭問了後他那裏也有了明確的態度。順安客運公司的背景是飛天幫,可也有不少中層領導的子弟摻和在裏麵,等書記回縣後彙報時就有一定的基調了。

到下午,縣政府出麵,讓縣汽車客運站和順安客運公司雙方都派車進行客運,一個縣的客運總不能停滯下來,邊運轉邊解決問題。公交車和出租車倒是沒有調節好,但隻是在縣裏,影響也不大。

過了幾天,處理的結果終於出來,雙方都做了讓步。對於順安客運說來,能夠進行客運就算是很大的獲勝了。楊衝鋒也沒有刻意去了解整個過程,那天和齊庭、鄭遠方等人一起吃飯時,齊庭說到在縣常委會上,雙方之間的爭論很大,吳德慵說了一句:對於順安客運站和公交車的事,柳澤縣城的居民是怎麼說的?我們要尊重民意,以民為本才好。

一切運轉正常後,楊衝鋒到一剪梅裏和黑牛喝酒,小厲和大塊第一次陪兩人喝。衝突中雖說順安客運公司有些損失,都得到了很好的控製,楊衝鋒自然要對小厲和大塊兩人有所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