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壓(2 / 3)

服從性對楊衝鋒來說,一直是一個信念般的東西,骨子裏一直有對不服從者要堅決抹掉,那種意誌很強烈。隻有這樣的團體,才會在關鍵時發揮出團體的力量來,楊衝鋒是從團體裏淬煉出來的,對團體有種本能認同。黑牛那種個性,為了覺得應該做的事,可以把命舍棄,對楊衝鋒說來也很認同這樣的性格。將很難、將飛天幫帶著向自己選定的路走,也就不僅僅是為了自己而已。

一剪梅裏的人不少,小姐們因為掃黑嚴打沒有客人,也不敢像平時那般放肆地笑鬧,像是怕自己聲音傳出去,就會被帶走似的。房間門沒有關,楊衝鋒和梅姐兩人的手相握著,偶爾從過道傳來一兩聲壓抑著的笑鬧聲。

和梅姐走到樓下,楊衝鋒也不想一剪梅是不是監控了。打黑的統一行動研究暫告一段落,抓了那麼多的人,也分不出再有人力來守著。把梅姐送到“夢裏水鄉”會所外,梅姐說“今天上麵也沒有客人。”

楊衝鋒自然聽出她的意思,卻不想跟著上去,今天處理的事不順,得好好想一想。最主要的是,陪梅姐上去,兩人又如何自處?

看著梅姐走進會所,楊衝鋒心裏也是亂成一團,這幾個女人,每一個都是那麼難以舍下。和她們之間,說不清是情是性。但隻要在黃瓊潔麵前,就覺得再也不能做對不起她的事,可在這幾個女人麵前,也覺得虧欠很多,無法償還的自責。

一時間覺得很空,黃瓊潔在縣委或者在那裏去采訪,都還不知道。沒有什麼地方去,街道裏比往日要空,氣氛也很冷淡。就算有少數人在走,那也是行色匆匆。

開著車在街道裏瞎逛,穿到縣委門口,把車停下來,也不知道黃瓊潔是不是在縣委裏。這時打電話也不適合,要是正在參加會議,打電話進去,沒的讓領導對她有看法。取出煙來,弄一支抽,把車窗搖下去,免得車裏煙味太重,等會要接黃瓊潔的。看著清冷的街外,楊衝鋒將那煙抽得一明一滅。

手機響了,楊衝鋒看見是肖成俊打來的。先本來急著要找他了解今晚的行動,這時也沒有多少心情了。肖成俊見楊衝鋒接連電話,說“衝鋒,縣裏領導讓你到縣政府來,還把順安客運的那個經理也叫來。”

“在哪裏?縣政府?”楊衝鋒先沒有留意。肖成俊說,縣裏不少領導都在縣政府賓館裏開會,等兩人到縣政府後,他會來接兩人的。

楊衝鋒急忙打劉萍電話,問她在哪裏。劉萍說她和阿曼一起,正在一個職工家裏,安慰他們。楊衝鋒讓她立即趕過來,見她在職工家裏也不敢說是縣裏讓去的。現在還估計不到最終結果,縣裏讓他們過去,應該是李浩那邊的影響力發揮了作用。

劉萍和阿曼兩人所在的地方,走到有車的街道要十幾分鍾。楊衝鋒就說到街口等兩人,開車過去,靚女也走到街口了。上車後,阿曼就問,“衝鋒老板,這麼晚了打電話叫劉姐,我過來會不會妨礙你們?”

“想什麼呢。”楊衝鋒說,“劉姐,是政府那邊讓我們兩過去,估計是為順安客運的人。”

“啊,這樣啊,那是不是有轉機了?”劉萍說。

“不知道,他們打電話來讓我們去。”楊衝鋒說。

“老板,那剛才你怎麼和他們說?”劉萍有問。楊衝鋒就把在縣委辦公室裏說的話,大體意思說出來,等會要是為順安客運的人,也才好說辭,兩人保持一致。

進到縣政府裏,阿曼在車裏等著,兩人走往政府賓館,肖成俊已經在那裏等了。三人見麵也不說,直接上到賓館六樓的大廳裏。這裏楊衝鋒到過兩三次,第一次是在已經要到柳市前臨走時,縣裏一些局級領導幫他送行,在已經叫楊衝鋒過來,為他引見。之後,就是春節後正式處理柳芸煙廠的事務後,倒是有資格進過政府賓館六樓兩次。

政府賓館是縣裏的小招,之前曾經是縣裏最為高檔的場所,除了用來招待領導的到來,還為縣裏的領導提供娛樂場所,最安全又可直接掛單。當然,這裏最講資格和級別,不是隨便一個小羅卜頭就能進來的。服務的內容和服務人員的素質,直到“夢裏水鄉”會所開業後,才有和政府賓館相提並論的地方。

六樓的大廳可容納幾十個人,誰也不會想到今天縣領導們會將開會地方放在這裏。走進大廳裏,除了與會的縣領導,一個服務小姐都沒有見到。開這種級別而又有機密性的會議,領導們還不至於昏了頭,讓小姐們來服務。

這次打黑行動,將近一兩年來,凡是參與過黑幫有案底的人,是骨幹分子的,一律抓捕。飛天幫的骨幹全部落網,其他幫會的人也都一樣。落網的人裏,也不少就是縣裏一些小領導的子女,找這樣一個隱秘的地方開會商討,自然也是避開人來說情的意思。

肖成俊帶著兩人走進大廳裏,吳德慵和市裏的那個張副局長見了,看著兩人。領導不少,也沒有誰在這時統一來招呼聲表示親昵。

“先坐吧。”吳德慵說,楊衝鋒倒是看見秦淵和趙曉勤都在他眼神到他們身上時,微不可察地表示了下,心裏明白,是為自己先提出的事。隻是不知道縣裏會讓步到什麼程度。

市裏專門跟吳德慵和張副局長說,無從得知,李浩也不會來電話說這些。三叔黃天驊就更不可能了,楊衝鋒環轉大廳裏的人,才見黃瓊潔和宣傳部裏的另一個人也在,對她點了點頭。

“楊組長,這麼晚了請你和順安客運公司的劉萍經理來,也是我們在討論今天全市統一進行的打黑行動,具體在外麵縣裏,怎麼樣針對實際情況,更為準確地打擊黑惡勢力,為全市的經濟發展、社會安定,營造一個良好的生存環境來。剛才,你將順安客運的情況,很負責地向縣裏反映上來,這非常重要。我們請示了市裏領導,針對順安客運和安順建築兩個公司人員的具體情況,做出了反複地討論研究。為了慎重起見,特意請你們了解具體情況的人,來將兩個公司的情況再介紹下,讓縣裏在討論決策時,有參考。”吳德慵說。

“市裏針對全市各縣市具體情況具體問題,也有新的指示,對黑幫分子,要以為惡和民憤來衡量。具體到每一個人,不僅要看他們的所作所為,更要看到他們行為對社會的危害性。不能放過任何一個為惡的,也不能將洗心革麵了的人和他們算老賬。”張副局長說。“我們的政策就是打擊為惡的少數骨幹分子,警醒大多數隨從分子,表揚知錯能改的人。抓捕、審判、量刑和服刑,都是想挽回所以的犯罪分子,給他們改過自新的機會。當然,對極端分子和罪大惡極的人,一定要從嚴從重地懲處,還我們社會一個和平發展的良好環境來。”

兩人給楊衝鋒和劉萍上了政治課,就讓他們對順安客運公司的那些人進行辨析。劉萍站起來,走到大廳的中心位置,說“各位領導,我今天之所以這樣急急忙忙地四處為公司裏的人奔走,要為他們辯解,那是因為我知道我們公司裏的那些年輕人,好不容易將自己的品行改好了,要是這次被抓進去,在他們心裏會留下什麼,而他們出來後還是不是像前幾個月裏這樣把自己往好的方麵改?我很擔心。”

劉萍說著看了看楊衝鋒,又說,“我叫劉萍,是柳澤縣碗廠的一個下崗職工。下崗後我到出租車車隊裏開車兩三年了,上回順安客運和出租車車隊的衝突中,我就是出租車車隊的帶頭人之一。”說著就要人想起了劉萍,楊衝鋒心裏一笑,這女人還真會說。

等大廳裏的議論聲小了些,劉萍又說,“那時候,我對順安客運的人也是想一開始很多人對他們那樣誤解,也很瞧不起他們。不僅僅因為順安客運的公交車和我們搶生意、搶飯碗,我當時就覺得這些人原本就是潑皮、小流子,能做什麼好事來?那次衝突,就是想要教訓他們。”

“可是,衝突之後,順安客運的老板找到我,要我到順安客運去幫忙,去管理那家公司。我一聽就覺得是一個陷阱,我才代人和順安客運衝突,現在要我過去,那不是分明想報複我嗎?”劉萍說到這裏,停了停,讓在坐到人都回過味來。

“是那個老板的一句話把我說動了。老板見我不肯到順安客運公司去,他說:順安客運那些人,他們以前的確是一幫子小混混小流子,可現在我們辦這樣一個公司,就是想讓她們也事做,做他們喜歡的事,再慢慢引導,就會讓柳澤縣城裏少一些遊手好閑的人,這些小流子就會變成好人。是啊,柳澤縣城前一兩年治安怎麼樣,我們開出租車的人心裏清楚。順安客運和安順建築的一些人,就是原來飛天幫的人,可從去年入秋之後,這些人都正正經經地做工作,為社會做貢獻。我今天要為他們說句話,我不是想做爛好人,我想請領導去調查核實,下麵我所列舉的這些人,在乘客心裏是怎麼想的,口裏是怎麼誇讚他們的。”劉萍接著就列舉了四五個名字來。

大廳裏沒有人說話,社會上的小潑皮,一直是最令人頭痛的,年紀小,無所事事,衝動不計後果。引導好這些人可說是每一個人應有的責任,劉萍列舉出飛天幫的變化,黑幫潑皮一下子變成了五好公民,對在坐的領導說來,也是一種強有力的衝擊。

劉萍這時顯得很耐心,楊衝鋒看著她,才發覺這女人真是有些能力,難怪能鎮住順安客運那些人,還能玩出些花樣來。劉萍見楊衝鋒看著她,邊給他一個笑容。兩人先就說好,不能將楊衝鋒是順安客運的老板這事露出去。

“各位領導,剛才我所說的是不是事實,領導可讓人調查取證,我對自己說的話可以負完全責任。另外,我要說一句,順安客運的股東之一,黑牛和小厲。以前他們做了哪些壞事,激起什麼民憤,我不了解也不會去猜測。但是,我之所以去書那可以做這個經理,就是小厲找到我並說服我過去的,到順安客運後,我的收入沒有什麼增加,接觸到這幫小子們後,才知道隻要約束合理,他們就會慢慢改變,慢慢得到人們的認可和尊重,他們也變得自信、自律和自強起來。”

劉萍說後,領導們隻是小聲地議論,這時候誰也不會進行表態。議論了一會,吳德慵嗯了一聲,說“楊組長,你是我們縣裏在經濟方麵的專家級人才,請你也說說想法。”

“張局長、書記,各位領導,劉經理找到我,是因為我曾經給他們說過,在柳澤縣城裏,隻要為我們先解決發展做出了貢獻的,縣裏一定會保障他們的利益。今天傍晚,順安客運和安順建築著兩家公司,一共有二三十人被抓捕,之後他們找到我,想我討個說法。當時我還不知道詳細情況,隻答應幫他們問。後來我到縣委裏問了,也就知道全市統一行動,為我們市的經濟建設掃清路障,這樣的行動,全市的人都會拍手叫好的。”楊衝鋒說,說到打黑行動好,便對市裏下來的張副局長點了點頭。

張副局長麵色平靜,心裏卻很亂,看著楊衝鋒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楊衝鋒心裏明白,這個副局長不知道是通過什麼樣的渠道,讓他改變了,但心裏對自己肯定是更多地猜測吧,也會像到,市裏這麼快什麼就有專門對柳澤縣做了指示,自然是最縣委書記辦公室裏的爭論導致的。明白的人都會猜測出和自己有關,改變風向的因素,沒有人會再提起,但決策的人自然會剖析出裏麵的影響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