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係(3 / 3)

同樣,今天也可以基於利益,楊衝鋒再追問這件事。

彭正勇見楊衝鋒叫他留下來,兩人原來可說是朋友關係,但楊衝鋒任常務副縣長後,卻不再往來,他也拿不準楊衝鋒的意思。真要秉公執法,張稼就有得苦受了。心裏也很矛盾,不知道楊衝鋒是不是要較真了。當然,內心裏還是期待較真,對違法亂紀而不受懲處,心理上還是很難接受的,但到具體案例,想避開萬平輝縣長而懲辦張稼,局裏也沒有多少人會站在這樣的立場。

走回來,和楊衝鋒先招呼一聲,彭正勇突然想到會不會是要敘舊?楊衝鋒客氣地說“到柳河縣後,一直忙著脫不開身,想找你和張哥喝酒,都一直推下來。隻怕張哥心裏在說我忘了交情了。”

“不會,張哥那人我知道。楊縣長剛來柳河,方方麵麵都要慢慢熟悉,會理解的。你們是君子之交,交的是心境。”彭正勇說。

“那是那是。”李誌強附合著說。

“正勇股長,把你留下來,一是我們老朋友見麵,敘敘舊,約個機會喝酒;二也是想問一問上次在邊街發生的案子進展情況。誌強局長,我這不算幹涉司法吧。”

“不算不算,楊縣長是關心我們工作,公安戰線有楊縣長關心,我們就能大膽工作,用更好的成績向縣委縣政府、向全縣人民彙報。”李誌強說得快,搶在彭正勇前麵。他沒有想到楊衝鋒會這樣問得直接,可要怎麼樣理解卻不能問了。

彭正勇也不好回答,那案子名義上說他負責,可後來工作的重心都在肅整一心幫的幫眾,也算為柳河縣城做一件有益的事。張稼和城郊派出所的所長田虎,都還沒有做什麼處理。兩人隻不過被停職待查,卻沒有正式地限製他們的行動。

“楊縣長,這案子……”李誌強說,卻不知道要怎麼說下去。

楊衝鋒卻沒有看他,平靜地看著彭正勇,對李誌強不理睬,這態度讓李誌強心慌起來。目前他就夾在兩個縣長之間,萬平輝縣長雖說是正職,在柳河縣的威信高,但楊衝鋒卻占領理,真要較真起來,萬平輝也不敢直接袒護張稼。

“楊縣長,案子正在辦,有一定的進展。”彭正勇說。

“我也不好問得過多,妨礙司法公正可擔不起。”楊衝鋒伸手攔住彭正勇的話頭,說著站了起來,“彭老哥,下一次聚聚,得你和張哥請我。我遠來是客啊。”說了後,楊衝鋒和李誌強握手,“李局長到時要是有空,也請一起熱鬧熱鬧?”

“一定一定,有空有空。”李誌強說,思緒早就亂了。

楊衝鋒的背影消失,李誌強就讓彭正勇去將邊街發生的案子材料整理好,也不說要做什麼。彭正勇知道楊衝鋒問了後,公安局就算不願意處理張稼和田虎兩人,這時也得做出過姿態來。這些事也不是第一次遇上,彭正勇心裏詛咒,走回刑偵隊去。

到辦公室裏將門關牢,李誌強就急迫地給萬平輝打電話,就算李誌強以前不是萬平輝的人,這時作為公安局局長,也會將張稼的案子進行彙報。

萬平輝接到李誌強的電話,事前也充分估計到楊衝鋒可能要挑刺,卻沒有像到會這樣直接。對於發生在邊街的案子,事發當天萬平輝已經做足的文章,才得到楊衝鋒的話,說得隱晦,公安局也就壓下來。

之前楊衝鋒一直都沒有過問這案子,此時卻突然問到,作為案子的受害一方,這時來問也無可厚非。隻是,這時機卻讓萬平輝一下子想到更多的東西。自己想保住財政局、公安局等這些要害,對方這是在警醒自己啊。

有這麼大的軟肋,被人捏著手裏,隨時都可以發力。萬平輝內心憤怒,卻沒有地方發泄,這時張稼要是在他麵前,肯定會狠狠地教訓他。沒有這惹事精,怎麼會弄得這樣被動?

本來,楊衝鋒要是滲透不了財政局和公安局裏,他也不可能將這樣的事捅到市裏去。隻會體現到自己的能力不足,市裏也不會太同情。

萬平輝在電話裏總算忍住,沒有爆發出來,“誌強,你安排下我們見麵再詳細說。”

楊衝鋒從公安局出來,想到先提起張淩濤,兩人從那晚說了一晚後,一直都沒有見麵。張淩濤現在還在縣委裏,那副主任的職位也還保住,隻是負責的工作被調整了,負責縣委的信息信件、檔案建立和管理等等。

撥打張淩濤電話,他也不忙,楊衝鋒就約他到邊街去中餐。兩人卻哪裏的距離相當,在邊街街口時彙合了。張淩濤見了後說“怎麼,現在有空喝酒?”

“今天喝酒肯定不行,邊街的菜式更和我口味,飯總要吃的。”兩人往邊街裏走,楊衝鋒想到上次那家餐館去。

走進餐館,張淩濤主動去點菜,他們隻是兩人,要一個包間,待客的服務員就慢吞吞地不想將他們帶到包間裏去。隻要過十幾分鍾,包間就會滿了。老板等張淩濤點了菜,看見楊衝鋒還站在那裏,也認不出他就是副縣長。對那服務員說“還不將客人帶去,慢吞吞地磨蹭什麼。”

進到包間裏,兩人抽著煙,張淩濤問“很難吧。”事先又沒有約,中午突然來電話叫過來吃飯,張淩濤就敏感地意識到了。這樣的事別人說不可能多嘴的,張淩濤本來就這性子,再說兩人在黨校時是死黨,之前又通宵討論過柳河縣的政局。

“沒什麼,都是預料中的事。”說著楊衝鋒將在財政局裏發生的事說了,又將今天到公安局裏怎麼做說了。

“那就夠他們頭痛的了,要不是下午你工作忙,非要和你碰幾杯。”

“真想喝酒?那肯不肯到天天有酒喝的地方去?”楊衝鋒笑著說。

“還有這樣的好事啊,有酒喝都不去,那不是傻嗎?去,窩在縣委裏都悶死人。”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張淩濤沒有弄明白楊衝鋒說的是什麼意思,楊衝鋒就說這兩句,卻又轉了話題,“吃飯吃飯,要不我還是先幫你取瓶酒來。”說了站起來真到外麵去取酒,張淩濤也不客套,就任他去。

將酒拿到手裏準備往包間裏走,門外進來一夥人,就聽有人說“田大哥,要不我們還是到‘長宜大酒店’去,兄弟們天天請是請不起,一個月請一兩次還是能夠的。大家說是不是?”

“就是,在邊街這裏請田哥,都顯得沒有誠意。”又一個人說,其他人就附和說對。

“我還就喜歡這裏,味道正。我們哪有什麼資格擺譜?”說著回頭往店子裏走,卻突然見到楊衝鋒,衝口道,“是楊哥?”

楊衝鋒早就聽出那聲音了,回頭說“佳銘,過來吃飯呢。”

來人是田佳銘,身後七八個人都是和他年紀相仿的,有一兩個看起來才十幾歲。這些人都是以田佳銘為頭,聽他們說話裏,還都是這些人要請他吃飯。“長宜大酒店”楊衝鋒也到過一次,雖說和柳澤縣的中等檔次的“鴻豐酒樓”差不多,但在柳河縣卻是高檔去處,消費也高。田佳銘他們要是去那裏吃飯,一次就會將幾個人一月的工資吃光了。

“楊哥,您……楊哥也到這裏吃飯?我……”田佳銘有些語無倫次,楊衝鋒在柳河縣是常務副縣長他說知道的,原本想去找找,但後一想,不知道楊衝鋒當常務副縣長後,還會不會認他?也就忍住了。這時突然相見,起先第一眼那種見親人的激動讓他將什麼都忘記了,叫起“楊哥”來。

這時記起楊衝鋒的身份,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會在意。在田佳銘心目中,楊衝鋒就是他的師傅,從大學起就練拳術,有些迷醉,什麼拳路都練過,也感覺很好。但那天在黨校裏捉賊,要不是楊衝鋒那一拉,他就得到醫院裏躺著了。後來纏著要楊衝鋒教格鬥,雖說沒有答應,卻也作了指點,使得田佳銘在練拳上突飛猛進,不再是以前那種花架子。

楊衝鋒體會到田佳銘的想法,站著不動,很親切地看著他。“和朋友一起來吃飯?”

田佳銘張嘴要說,卻不知要怎麼稱呼更好。“就叫我楊哥吧,我們還是和以前一樣。”

“楊哥,他們是在柳河邊見我練拳,眼饞了要跟著我練。”說著做出過很無奈的樣子,在楊衝鋒麵前,田佳銘哪敢有什麼作派。

“不錯啊,混出個樣子了。你們去吃飯吧,有時間聯係。”

“是,楊哥。”田佳銘很恭敬,讓跟著他身後的人見了很鬱悶,從來見田佳銘都是很拽的樣子,今天卻見到他老實樣,不知道這是什麼人。

楊衝鋒已經進到包間裏去,田佳銘對身邊的人說,“把他們的賬單先給了。”

見田佳銘身後跟了一群人,楊衝鋒心裏對他倒是有些擔心,年輕人練出些名堂來,也是惹禍的根源,得盡快找他談一談,將這股力量引導好才是。回到包間裏,將酒遞給張淩濤,張淩濤隻是做個要不要的手勢,算是虛假客套一下。

“不用過意不去,你自己弄吧。”

田佳銘很快就端著一杯酒過來,見包間裏隻有楊衝鋒和張淩濤兩人,楊衝鋒不喝酒隻吃飯,說“張哥也在啊,給過來給兩位敬一杯酒。”

下午,楊衝鋒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似的去上班。進辦公室裏做下,就聽到敲門聲,說“進來吧。”

門開了,見是財政局局長於清善,臉上有些不自然,說“縣長,不忙吧,我來給縣長彙報工作。”

“嗯。”楊衝鋒表示了下,心裏冷冷地笑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