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討論一會,萬平輝便給楊衝鋒工作思路於予肯定。除了對村裏村民們到植物油廠投放資金,要做相應的工作外,其他的,都要基於酒廠改製之路走通了,才會有下一步的開展。萬平輝也知道,現在在怎麼說支持,都要等引進外來資金,這一切才有可能實現。而一旦引進了資金來,自己也無力阻止什麼,隻有選擇支持更符合自己的利益。
下到樓下,闕丹瑩的辦公室門開著,從外麵也看不到裏麵的情形,那塑料門簾遮擋的效果很不錯。掀開門簾,見張淩濤等人都到了,在討論著什麼。眾人見他,都站起來,齊聲說“楊縣長,新年好啊。”
“大家好,看你們精神氣這麼足,看來過年休息得不錯啊。”
大家便笑了,張淩濤說,“這些天喝酒吃肉,肚子長膘了,正好工作要忙起來好減減膘。”
“看你就知道是閑不住的人,好,新年新氣象,我想大家也都有心理準備了。”楊衝鋒說著,看向闕丹瑩,闕丹瑩對他笑了笑說,“人都齊了,楊縣您看是不是現在開會?”
其他人都肅整起來,轉頭看向楊衝鋒。他們即將麵臨什麼樣的工作,大家都心裏有數,隻是不知道具體的做法。這時就感覺到一種使命感,那種肩挑著柳河經濟起步的重擔,那種感覺讓他們全身的血液都有沸騰感。
“從去年確立了以改製酒廠為突破口時起,大家沒日沒夜地工作,我都看到了。過年才休息幾天,身體都還沒有回複好,家人也都還沒有陪好,今天就讓大家過來,布置新一年的工作,我從心裏上說,也不願意這樣。可我們時間緊,工作重,肩上的擔子更重啊。柳河的經濟,能不能從今年開始起步,柳河能不能摘掉貧窮的帽子,走到全地區乃至全省的前列,和我們大家捆綁在一起,是我們的義務更是我們應盡的責任,無可推卸的責任啊。
我們沒有什麼經驗可借鑒,我們也還沒有取得周圍幹部、人民群眾的信任,我們唯有兢兢業業地工作,不計個人得失地付出,一步一步取得進步展露出我們的眼光,用成績來換取更多人參與進來更多的支持更多的力量。我們的精神和力量,就是全縣人民盼望擺脫貧困的期望,人民是那樣強烈地渴望更美好更富裕的生活,力量是和等待巨大啊。我們都感受到了,才會有這樣的決心和毅力,好了,就讓我們攜手並進,一同麵對所有的困難克服所有的困難。大家能做到吧。”
“能做到!請縣長放心。”
“大家有信心吧?”
“有信心!”
人雖沒有幾個,但那種擲地有聲的氣勢卻出來了。“好,我們這裏雖然隻有不足十個人,可我們走出門外,就有縣政府縣委就有全縣的幹部職工,走出縣政府就有權限的人們支持我們,給我們無窮無盡的力量;還有市政府市委的全力支持,我們不是孤軍奮戰,我們每一分努力都會有千千萬萬的眼睛看著,有千千萬萬的手給我們鼓掌,為我們加油。我們一定能成功,能做到最好,將給全縣人民交出一份滿意的答卷。”
楊衝鋒聲音不大,卻堅定而具有感染力。讓每一個人都感覺到前麵的路就算再艱難,都有克服的信心和毅力。每個人都感覺到血液急速地奔流起來,就想將自己快些投入到轟轟烈烈的大事業中去。
看著眾人眼裏的精神愈加振奮和堅定,楊衝鋒心裏也很滿意,一支充滿戰鬥欲望的隊伍,才會有精神核心,才有凝聚力和戰鬥力。
接著,楊衝鋒才說到成立柳河酒廠改製小組成員和工作任務,以開發辦為主題,政府辦協同協調全縣的各部門。在工作走上正軌後,即將開始實施改製的步驟。這幾天險將小組的工作詳細計劃做出來,等縣裏將改製方案通過常委會後,就按步驟落實。
張淩濤當即答應下來,楊衝鋒又說“張主任,開發辦的工作,目前雖說側重酒廠改製這一塊,可也要放眼全局,其他廠怎麼辦要走什麼樣的路才能起死回生,都是我們平時應該做的工作。”
“我們記住了,請放心。”
“好,開發辦的工作成績,有目共睹。闕主任,政府辦那邊要密切注意鄉村裏向柳澤縣植物油廠投放資金的情況,絲毫不可大意,特別是土嶺鄉更要讓鄉政府行動起來。”
“是,會後我就負責落實下去。”闕丹瑩說。
到初八,市裏的正式文件就下到柳河縣了。朱誌飄拿到文件後,立即交給縣委辦將文件轉發到相關人的手裏。
正月十二,柳河縣在元宵節前召開了常委會,學習並討論市裏的文件精神,隨後再次討論柳河酒廠改製方案,到下午,柳河改製方案得到全票通過。縣裏對招商引資的相關優惠政策,綠色通道,也在常委會上討論通過,並將結果上報市委。
散會時,陰沉沉落一天的天空,突然一線扭曲的晶亮閃光撕破雲層,隨即一聲炸響,今年的第一聲雷炸響了。
柳河縣土嶺鄉高凹村村民王某和王五,前一天元宵節在村裏碰麵是就約好今天趕早到柳澤縣城去。兩人心裏有數,都不要說出來是什麼事。村裏人沒有事是不會輕易出村的,雖說農活不忙,離春耕還有一段時間,但農村的活計就像家務事一樣,永遠也忙不到盡頭。
天還麻麻黑,兩人就到村頭彙合了。一見麵,王某說“老五,你是要再存還是要取?”
“我想,還是將利息取回家穩當點,幹部不是總宣傳說這樣子風險太大,要是虧得血本無歸,那可是我兩三年積存的,今後還要不要活下去?”
“呸,新年新時的說什麼喪氣話。幹部的話你都信得,他們說老母豬會上樹你信不信?”
“我信,要是天天有人對你這樣說,你不信?他們說的也實在,那油廠怎麼會有那麼多錢出來?是榨油廠,又不是榨錢廠。”
“沒記住說那是外資嗎?外資,你知道什麼叫外資嗎,不懂就不要亂說。那是外國人出錢辦廠,外國人都富得流油。你知道嗎,在美國,一個手機隻一美元,就是用我們的錢去買,那都隻要十塊。你看我們政府,有幾個人能拿手機?都是書記、鄉長拿手機呢。那天秘書闕同誌,到村裏打電話你沒有見啊,跑到那山頂上,回來臉上多有光彩?照我看,要不是他是秘書,也用不起手機呢。中國和美國就有這麼大的差別。”
王五聽了,沒有話反駁。悶頭走幾步,說“反正我要取利息回來,錢拿在手裏最穩當。”
“我是寧願信油廠,也不願信幹部,他們自己還不是放錢進去?我聽說他們有不少人都到銀行裏貸款再放進去,你想想看,那是怎麼回事?還用多說嗎。”
“我不想這麼多,得一點就夠了。”王五自知見識少,說是說不過的,在家裏老婆一口咬死要他將取得的利息拿回家。這次是第一次去取利息,按說有本金的一半,早在十天錢就到日子裏的。可油廠說新年裏至少要過元宵才上班,沒有元宵節之前就往外送錢的道理。
按習俗是這道理,村裏的人也不去鬧著要,反正就十天。鄉裏鄉親的不會逼到那一地步,人不走,錢也就不會少。
高凹村到土嶺鄉政府所在地,有七八裏路遠,走到鄉政府後,會有一輛農用車開往柳澤縣那邊的鄉政府。那裏有車去柳澤縣城,車轉來轉去不方便,但隻有這樣才便宜些。也可直接先到柳河縣城,再坐車去柳澤縣城,卻要繞了些,路費也貴不少。
村裏有些人在過年前就取到了第一次利息,大多數的人都選取了穩妥地辦法,將利息取回來。不少人都打算是,就用本金放在油廠裏,利息取回來。隻要取夠本金的數目,以後就算有什麼風險,也不會太心痛。
兩人一路嘰咕說話,說到鄉幹部要發動種植經濟作物,王五就躍躍欲試,王某卻嗤之以鼻。又爭論一番,自然是王五敗下陣來。
到鄉政府後,見車還沒有走,就鑽進黑漆漆的車棚子裏,少受些風吹。之後村裏又來了三個人,大家見麵後也不說去取錢,說些過年的年話。在外麵,有外人在場是不能談錢的,財不露白,防人之心不可無。大家心裏有數,不是一天放進油廠裏,但每一個人都代表幾家相湊成的一股本金(一萬元)。一股本金,最多的可能有十來家湊成的,王某傾盡所有,又到外村親友處借來一些,勉強湊成一股,心裏就得意多了,和村裏人坐一車上,就有些自豪感。
到柳澤縣城,時間已經到中午,幾個人也沒有中午下班的概念。直接往植物油廠秘密集資辦公點走去,地址在新建路租借的一棟小樓裏。從下車處走過去,要轉過兩條街,這路走過兩三次,不算熟悉卻也不會再走錯了。
感覺有些不對勁,幾個人都沒有意識到柳澤縣城發生什麼事會和他們有關,街道路邊有人一堆堆站在一起議論,也不去聽人議論什麼。轉到新建路口,見那裏的人多了起來,路口處有幾輛警車閃著燈停止街邊,就像隨時要來抓人捕人一樣,讓人心裏緊緊地。
王某見識多些,首先就覺得有些不妙,便和旁邊一個中年人問到,“出什麼事了,這麼多警察。”
“你不知道?植物油廠那邊出大事了。”那人說,也沒有心思對王某解釋細說。
“油廠出大事了,出什麼大事了?”王某心裏一下怦怦跳起來,卻不知道該去問誰才會知道究竟發生什麼事。王某不敢想發生的事和放進去的錢有關,但那種擔心隨即就轉邊為恐懼,走幾步後便感到呼吸困難,再也邁不動步子。王五等一同走到人也感覺到了,走幾步後卻見王某站在那裏,回頭見他臉色慘白,忙跑過來扶住王某。
“我沒有事,我們走去看看。”出到外麵,王某便是一行人的主心骨,其他人更加沒有什麼見識。幾個人隻得等著他一起,想走快些卻知道他實在是盡力走了。街道裏人群像是在漸漸聚集,也有人哭著走,更有人罵著朝天娘。
從街口走到植物油廠的收款點,也就三百米遠。幾個人沒走多久就到了。王某也適應過來,見植物油廠的收款點門口聚集的人更多更密,有二三十個警察站在那棟小樓下。有警察拿著喇叭在喊話,卻聽得不清楚。
這時候大家都知道是出事了,王五口裏不斷地說著,“錢呢、錢呢,錢呢。”另幾個人也口中念著,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王某知道這時首先就要弄清楚發生什麼事,拉住旁邊一個人問,那人也不給他說,很不耐煩。王某便去拉另一個人問,這人指著不遠處牆上說“自己去看吧。”
公告貼在牆上,不少人都仰頭在看,王某也認識一些字,擠進人群裏張望。村裏其他人不敢走散,都跟在他身後。他們加進看公告的人群裏,就將人群擠得晃動起來,也知道大家心急,沒有人責罵。
看了三遍,王某總算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公告是市裏出的,內容說的是柳澤縣的植物油廠,私下進行集資,嚴重破壞了柳市地區的經濟有序發展,破壞金融秩序,是違法集資。如今報請省人民政府批準,對柳澤縣植物油廠勒令終止營運,凍結所有資金。所有集資戶,等後市裏的進一步決定。要廣大集資戶相信政府,會對植物油廠進行清算核對,將餘下來的錢退還到集資戶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