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李誌強也拿不準楊衝鋒對今天的事會是怎麼樣的態度,會不會借機收拾他這個局長?要想將他換掉是沒有可能,但總有發自讓他日子不好過。兩萬平輝縣長都是是讓著他,李誌強哪有膽氣抗衡?態度先做足了,伸手不打笑臉人,李誌強知道楊衝鋒也不是橫蠻的。
楊衝鋒先不做聲,等李誌強坐下後隻是看著他。李誌強是萬平輝的人,單從他身上是達不到目的的。隻是,要李誌強幫轉達自己的意思,讓萬平輝等人心裏先用了底,他們才好取舍。李誌強見楊衝鋒不作聲,心裏就慢慢亂起來。
“楊縣,今天……”李誌強想解釋下今天發生的事,可又無從說起。今天從頭到尾,楊衝鋒都沒有表示過態度,但又將態度表露出來了,對街頭的賭博要下決心整治,隻是對公安局要采取什麼樣的措施?
“李局長,我有幾個問題要請教,今天要麻煩幫我解釋下了。”楊衝鋒說著語氣就陰沉起來,也透出一股壓力。李誌強就在楊衝鋒對麵,用眼裏的餘光掃了楊衝鋒一眼,見他表情上有種玩味的意思,心裏的壓力就更大了。
“請縣長指示。”李誌強也算老資格老油子了,但此時總感覺到心虛,知道自己沒有硬氣的底氣。萬平輝先就發話,要他先順著楊衝鋒的意思去做,具體的事之後再議。他哪還可爭辯抗衡?
“李局長,今天發生的事,彭正勇局長給你彙報了吧?”楊衝鋒沒有等李誌強回答,接著說“今天要不是彭正勇局長恰好在場,我們和那幫潑皮在街頭對抗起來,全縣的人會這麼看我們政府,又怎麼看公安局?我們在街頭半個多小時,且沒有見到一個警員,我就想問一問李局長,是不是公安局都要等報案電話打進110裏,警員才會出公安局的大門?”
李誌強知道楊衝鋒這些問題,對於實際情況中完全不是這麼回事。街巷裏發生什麼事,警員們卻也不會都知道,但邊街起來也無力,最主要的是官大一級壓死人。
卻聽楊衝鋒繼續說“據今天我們所了解,在現場裏滾牛頭賭博用具形成風氣,時間都一年多了。問了幾個人,都說公安局在背後支持,收錢後就將賭博變為合法。李局長,我不知道法律法規上,哪條哪款寫了這樣的條文?這給社會和群眾造成多大的影響?公安局的職責一個是保一方平安,什麼時候成了賭博莊家的保護傘,還和黑幫聯手。李局長,我不知道我聽到的這些,是不是事實。你什麼時候告訴我具體情況?”
李誌強聽到楊衝鋒說的話,臉上慢慢就變紅起來,公安局的這些事,他不是不知道,得到一些利益也得到一些話。何況,哪一個縣不是這種情況?但楊衝鋒這樣逼問,卻讓他無法回答,那些理由都不能堂堂正正擺放到桌麵上來。
“楊縣長……”
“我再問你,春節之前,一心幫在邊街鬧的那件事,在柳河縣影響是不是很小?記得當時一心幫主要成員都給帶到公安局裏來,原來他們居然是冤枉了他們,沒有罪證也沒有任何犯罪事實,所以,很快他們又可以到現場裏擺威風,四處為賭博攤點看場子,維護紀律了。李局長不會不知道這樣的事吧?”
一心幫那些潑皮,大罪沒有,但打架鬥毆,欺男霸女,在縣城裏耀武揚威。也不知道多少人被他們威脅、毆打過。但真正落入案的事實卻不多,又有公安局的人參與,何況萬平輝的外甥張稼就是那件案子的主要責任人。他沒有定性,公安局也就將一心幫的人逐個放了出來。
楊衝鋒到柳河縣後,一直都是老好人的姿態,從沒有對人發火。無論是誰,都認為他的脾氣最好。誰知這時發起威來,那逼人的氣勢漸漸加大,李誌強雖然在領導麵前都自認為第七十組,這時也心虛起來。每一條都可讓李誌強吃不了兜著走,每一個問題都讓李誌強幹到可動他的理由。
楊衝鋒在柳市有背景深厚,那都是不用想到事,但都理不出具體的線來。這樣反而更讓人心虛,要是他要整誰,那邊都沒有地方去探消息?李誌強也隻有想過,要是楊衝鋒沒有過硬的背後支持,就算萬平輝有張稼的事捏著楊衝鋒手裏,那又怎麼樣?縣長完全可以不顧副手,讓公安局的人來操作就可擺平的。但他卻顧慮重重,就說明他無法將楊衝鋒擺平,才有這樣的局麵。要是楊衝鋒真的發飆起來,萬平輝會不會保住自己?李誌強心裏更沒有底了。
等李誌強的麵色都變了,楊衝鋒見火候已經到,才緩過口氣說“誌強局長,我也知道公安局工作繁雜,麵對的情況多變又複雜。很多事也不能完全將責任推給公安局來承擔,縣裏也有一定的責任。”李誌強聽到楊衝鋒話鋒已經轉變,心裏總算鬆了些。領導一項說話都這樣,要不先說好的,之後來一個但是,這個但是就讓下麵的人受不了;另一種就是先臭罵,罵得眼睛都睜不開,罵道怒氣消散後來一個但是,這個但是一說,下麵的人就知道烏雲已散,晴空就要到來。李誌強聽到楊衝鋒的理解之言,知道這一關總算過去了。
炔烴楊衝鋒說,“誌強局長,公安局這種情況絕對不能再發生,建議你們先自查原因,不要怕痛。”
公安局長李誌強走出縣政府,還在想著要怎麼來應付常務副縣長楊衝鋒找他談話,涉及到的事可是方方麵麵。要真做起來,也不是他這個局長就能掌控得了的,回想當時唯一的選擇就是先答應下來,今後再看怎麼來應對,有些事說起來容易,真要變為現實就做不到。
整頓公安局的工作作風不難,要禁止社會上的賭博卻怎麼做得到?要讓公安局的警員到崗到位不難,可要他們隻一心撲在工作上,割斷工作關係中的各種利益,誰又能做得到?就算要追究責任,常副局長和110大隊、治安大隊那些人平時怎麼做,李誌強心裏還是有底細的,隻是,在利益上沒有繞過自己,也就不追得細致。領導通常都要宏觀把握,而在微觀細節上放鬆,這樣下麵的人才會聽從,才會幫你拚命。
等李誌強走後,楊衝鋒將兩人之間的談話又回想一遍,把張智奎叫到辦公室來。問他送那小孩子去買藥和他家裏的情況。
“楊縣,那家人是下崗工人,家裏太窮。他媽媽就是一個藥罐子,他爸爸四處打些零工,沒有多少收入。孩子的情況已經跟他爸爸說過了,也勸過他不要為難孩子,受一頓教訓肯定免不了的。”張智奎知道楊衝鋒要了解什麼。
“說起來發生這樣的事,都和政府工作不得力脫不了幹係。公安局那邊不得力啊,這種治安環境要發展經濟,那不是更加困難重重?”楊衝鋒說後,邊將今天找李誌強局長談話的內容跟張智奎進行了交流,要他按照自己的思路整理成一個文稿來,針對即將麵臨的招商引資,柳河縣要如何創設一個穩定、和諧、寬鬆、治安力度強的良好社會環境。並提出要對公安局進行解剖,要動手術,要換掉一批屍位素餐的人,下掉一批人民群眾的吸血蟲。
等這份文稿寫出來之前,楊衝鋒還要做不少的事,好在之前曾和縣常委了的成員都有過一次溝通,這時就算不見麵,在電話裏也能夠交流了。一些事情在電話裏交流,比見麵要方便,雙方也可避免讓人看到而帶來意想不到的變數。
功夫做得足,楊衝鋒將闕丹瑩叫過來,陪自己一起到稅務局去。從九四年分為國稅和地稅之後,柳河縣的地稅一直沒有多大起色,財政收入本身就少得可憐。但稅務係統本身卻是霸道係統,注定這些強勢單位要比其他單位有很多的優勢,在經濟落後的地域,這種係統差異更加明顯。楊衝鋒要抓財政,自然也要看看稅務係統。
今天到稅務局去,他卻是打著招牌,實際是想過問下田佳銘的事。田佳銘如今在城郊稅務所,離縣城沒有幾步路,但之前答應過要過問他的事,而且,田佳銘手下有一幫子人手,這完全可以引導出來。要成立保安機構或公司,在柳河縣目前是沒有實際意義的,沒有市場需要也沒有人請得起。先將這些人磨練磨練,等過度之後,在把他們送進保安學校係統培訓,就是很好用的人才了。
地稅局長得知常務副縣長要到單位來,忙將一幹在家的領導都叫齊了。熱情接待,彙報工作,有闕丹瑩這個政府辦主任在,一切都進行得很順暢河諧。簡略聽取了工作彙報,又走走看看,一切公式化的工作後,最後環節自然是吃飯。
按稅務局長的意思,要將楊衝鋒和闕丹瑩兩人請到柳市去,到那裏檔次才達到。闕丹瑩也不知道楊衝鋒突然將她拉過來是什麼用意,之前也不知道他有要看稅務局的意思,可她卻知道,楊衝鋒肯定不肯到柳市去用餐。就擋了稅務局長的好意。
政府招待所在柳河縣是最高檔的地方,但那裏卻是楊衝鋒等人天天在的,至少外麵的人都會這樣認為。要是將副縣長安排到他天天到的地方進行接待,那還有什麼意思?柳河縣卻是沒有與副縣長身份相匹配的場所。稅務局長也想乘機接近領導,要是能把接上領導,今後的日子自然會好過。
對闕丹瑩主任,稅務局長比較熟悉,找機會悄聲征求她的意見。闕丹瑩也知道局長的殷勤意思,就要他安排到“長宜大酒店”裏。“長宜大酒店”是柳河縣名聲最響的,住宿、餐飲和娛樂一體經營,但實際檔次和柳澤縣城的“鴻豐酒樓”差不多,菜式隻是模仿高檔菜譜,卻沒有什麼滋味。更多的柳河縣人,都喜歡到邊街吃飯,菜合口而且實惠。接待重要客人,當然不能到邊街去,一些單位的接待,都選在“長宜大酒店”裏,講求的是那種氛圍和造勢。
喝過三杯酒後,稅務局長見楊衝鋒沒有端縣長的架子,覺得自己有機會,更加奉承。闕丹瑩卻了解他,知道平時對任何人都是一副很容易接近的樣子,可真要想接近他,他那心就像金剛鑽一樣,堅不可為,動搖不了分毫。
從春節大年夜裏,兩人喝醉酒後,曾在沙發上兩人睡了,醒來時楊衝鋒手握注她的凶捏。之後,間或會條戲自己幾句,本以為也會像其他男人那樣找機會要占了自己,可他卻沒有。獨自一人時,就想到柳澤縣城裏那個叫文怡芳的女人,兩人是在怎麼的情形下走出那一步?闕丹瑩心裏對這事矛盾衝突,自己也無法斷定會怎麼樣對待與楊衝鋒之間的關係。想就這樣維持著,偶爾想到柳澤縣那女人,心裏就有些不甘,也有些不忿,自己就比她不如?要是清醒過來,便自責自罵,罵自己下賤,沒有男人侵占還心裏不平衡。楊衝鋒是結婚了的,女人家在京城,是什麼背景也沒有去詳細打聽。要是讓男人占自己,那也是白占,不會有什麼結果的。
楊衝鋒在闕丹瑩眼中越加難以琢磨,堅定、果敢、熱情、良善、執著、工作狂、偶爾又很邪惡、好澀、冷漠,心思堅定,做什麼目的都很明確,不會讓什麼左右自己,卻又不會魯莽,沒有年輕人應有的衝動,一點都沒有。
稅務局長想巴結討好,在闕丹瑩看來就是一件費力沒有進展的事,自己沒有足夠的誠意,沒有做出讓楊衝鋒認可的事來,想讓他承認你想都不要想。當然,闕丹瑩不會將自己的結論說出來,當局者迷,甚至旁觀者哪又猜得出領導的心思來?
楊衝鋒說著就說到自己在柳市黨校學習,說到底想學習幫裏的班主任田老師,說他的清貧自甘和他的人格魅力。闕丹瑩也到過柳市黨校裏學習過,說起來也想起田老師。楊衝鋒還特意地將它第一次到田老師家裏見到他家的情形和感受說出來,最後才說到田佳銘。田佳銘就在柳河縣城郊稅務所裏。
說到這裏,楊衝鋒卻話鋒一轉,對柳河縣稅務局讚揚幾句。稅務局長當時也還沒有領悟過來,隨著楊衝鋒的話鋒陪笑著說,之後才會將過程慢慢琢磨,自然會知道楊衝鋒的意思。
上了車,楊衝鋒將闕丹瑩送到新八一路家門前街口,闕丹瑩順口說了聲,是不是上家裏喝茶。楊衝鋒說,現在上去也不方便吧。闕丹瑩就說,有什麼不方便?你是領導,什麼時候都可以來家裏的,誰敢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