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雄略打電話去,張雲峰顯得有些漫不經心,卻有很肯定,“雄市長,不知道這時候有沒有空?有個人想見你一麵。”
雄略正有應酬,時間快接近午夜了,這時才相約要是別人,雄略根本不會去理會。但張雲峰在市裏有足夠的能力來鉗製他,而在常委裏的排名也在他之前。心裏想,怎麼弄的這樣神秘,故作神秘高深,在市裏誰不知道誰的一些底細?雄略也不是誰想見就能夠見到,何況還要他過去。
“哪位啊。”雄略聽似隨意地問一句,卻將自己的身份提示出來。大半夜裏要一個重要的副市長去見,那當然得有足夠的身份。張雲峰自然聽出他的意思,也不說破,“還是見一見說話方便些,這裏也有些東西想來也是雄市長感興趣的,看一看很有必要啊。”
張雲峰語氣不變,但聽在雄略耳裏就有些滋味了。平時和張雲峰並不交惡,之前也曾有過合作,雖說在常委裏不是一條陣線的,但雙方也不是直接對立的那種關係,他不應該這樣說話。然而今晚卻這樣說了,必然有原因在裏麵。
“張書記相約,我自然會過來拜見領導。”雄略說得有些奚落的成分,心裏卻在掂量著張雲峰的那句話。張雲峰在省裏的關係自然不淺,在市裏也有很好的盟友,屬於市裏強勢的一方,而雄略則在第三勢力陣營裏,之間的關係時常是一種彼此心知肚明的關係。雄略要是真進步後,所在的勢力就可和另兩方相抗衡了,但他的進步,在省裏的呼聲雖不小,但要是有人站出來反對,那就有更為複雜的格局。
這時,大意不得啊。
雄略走進房間之前,心裏還在想,要是事情不大,今後可要找張雲峰的晦氣,如今暫時隱忍一下,但心裏哪會平衡?大家都是常委裏的,張雲峰卻這樣子逼使人過來見人。但到雄略這種層麵的人,早就將真實想法修煉的掩飾很好了。
進門時雄略臉上已經古井不波,看不出任何情緒了。見裏麵有兩個人,一老一少。老的是張雲峰,少的確從沒有見過,可看那年輕人的神態,很自信的樣子,不像是張雲峰的手下或子侄輩。
見雄略進房間裏,張雲峰首先站起來,說“雄市長,來了。”楊衝鋒卻沒有動,對兩人暗地的鬥法就像沒那回事一般,沉穩自如。等兩人招呼後,張雲峰說“雄市長,先給你引見一位貴人吧。”說著對楊衝鋒那邊,楊衝鋒這時也站了起來,說“楊衝鋒,無名小卒,可不敢當貴人二字,張書記抬高了。”
楊衝鋒說話時,用的是黃家女婿的身份,就算他現在才是正處級別,而兩位已經是廳級幹部。但事情卻不是這樣簡單比照,黃家的核心成員,自有他的身份地位的,在這樣特定的場合裏是很有用的。這不僅僅是他自己的事,更是整個黃家勢力集團會共同維護的事。否認這一點,將會受到整個勢力集團的共同壓製或打擊。楊衝鋒平時自己可以不重這身份,但此時也要自重,要不今後將很難得到別人的認可和支持。
話說不敢當,但卻顯然認同張雲峰的說法,這讓雄略心裏更不好受,都什麼人啊這是。可也知道張雲峰不是亂來的人,更不會拿一個假身份的人來蒙騙自己。但“楊衝鋒”三個字之前卻沒有聽過,對他雄略說來就不會是什麼貴人了。
兩人握了手,見麵的客套還是得做全的。就算對方是什麼領導的後輩,隻要不是真正影響到自己的人,有什麼要求都往市裏推就是了。他們這樣把自己找來,不外乎是要自己手裏的東西而已。張雲峰平時不亂伸手的人,隻怕也是被這年輕人壓著,才這樣的。
雄略心裏亂猜,按一般情形自然也能夠猜出一些眉目來,心裏主意定了後,就坦然多了。時候要張雲峰給自己解釋,至少他簽下自己一個大人情,今後適當的時機就可要回來。地位到他們這種程度,對前人情的事極為敏感,都怕欠著會在更重要的時候對方來索取,就難以做人了。
喝著茶,張雲峰看著雄略,楊衝鋒和雄略是第一次見麵,自然也沒有什麼話說,這次將雄略找來吧是為了相互結識,廢話就不會多了。三人不說話,房間裏的氣氛就有些沉悶。雄略心裏電轉,還是琢磨不透張雲峰耍的是哪一招。
越是猜不透,心裏也就慢慢地便得虛起來。記得先張雲峰說過有點像給自己看,此時雄略見張雲峰沒有將楊衝鋒的身份說出來,也沒有像要找自己辦事一般,先漫天說話,繞著繞著才說到要辦的事。這時,對方兩人真像要問罪一般,細思後卻沒有什麼過失。而來的途中,也估計會不會是兒子惹出什麼事了,打電話去問,卻沒有那跡象。兒子正和那些狐朋狗友一起,不像平時鬧出事時那種態度。
喝著茶,那響聲不大,卻刺激著沉悶的環境,讓人更覺得不可回避的事已經發生。雄略知道要發生什麼事,都不可能因為拖延就能夠回避得了的,張雲峰這樣拖著不說,就是要占主動。自己眼巴巴地過來了,早就失去了主動,更有自己不知道這個角“楊衝鋒”的人是什麼人。想扳回主動權,今天是不可能的了。索性光棍些,盡快將事情攤開解決。
“張書記,先聽說這裏有我想看的東西,有些好奇啊。”雄略說。
張雲峰卻沒有直接應他,像是在權衡一般。過那麼一會,摸出煙,先給楊衝鋒遞一支,再給雄略丟一支去。這之間的不同,就顯示出張雲峰是對楊衝鋒有些尊重之外的巴結了。楊衝鋒客氣地回絕張雲峰給他點煙,神態裏沒有一絲亂,讓人看出兩人都是本心做出來的。
坐回自己的位置,張雲峰像醫生長歎似的出來一口大氣,說“老雄,你想看東西隨時可教他們拿過來,是不是先給你那驕傲兒子打個電話問問?”這句話說出來,就有些怒氣,也有些無奈。
對張雲峰的深刻了解,讓雄略聽他這麼說心裏咯噔一下,臉上沒有什麼變化,可心裏真的自己最沒有底的就是那兒子?出什麼事了?是不是兒子的最麵前的這個年輕人?一個能夠坦然麵對張雲峰的尊重的人,就算看他氣質有些不像,但那不是那個演戲做得出的。兒子真要的最這樣的人,確實不好應對了。
解釋和道歉都不是那個輕易解決的,但卻有解決的辦法,要不然三個人就不會坐在一起,張雲峰也不會將失去透露出來。這時,雄略就猜出張雲峰他們是要將這砝碼換取相應的利益,雄略估計這不外乎兩種情況:一是今後在市裏對他們進行支持,關鍵的時候要多有一個意外的支持,會改變很多東西;另一個就是自己目前手裏的權力,是不是他們要開發什麼,通過這樣的方式得到自己的承諾?
將眼前的形勢轉眼見就權衡清楚,雄略心裏也就有了底,給兒子擦屁股的事不是第一次幹了,他還是很有些心得的。自己的驕傲兒子,雖然多次訓誡卻沒有什麼作用,隻有幫他一次次過關。失去雖然窩囊,卻是在人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的。清楚形勢,也就明白自己的底線,隻要對方不是獅子大開口,總要付出一些才是那道理。
“張書記,我們是老朋友了,雄圖雖說偶爾會犯渾,也是您看著長大的啊。屬於小錯或許有,大錯沒有那膽去犯的人。他要是犯渾了,我一定會好好教訓他,讓他賠禮認錯。”
“嘿嘿。”見雄略想往最輕的麵上說去,張雲峰笑得有些冷,而楊衝鋒這時也配合著臉黑了不少。雄圖做事還說大錯沒有,要不是和徐銳在一起,今晚又會有一場大鬥。要是換沒有實力的人遇上,不了命在這事情上就算萬幸了。楊衝鋒心裏火氣也有些起來,要不是想雄略這樣,對下輩的人做違法亂紀的事都這樣去擺平,這樣去嗬護,他們哪會變成目前這樣飛揚跋扈?
不過話說回來,全國這樣的隻怕千千萬萬,數都數不過來,要不怎麼會有態子黨等這些名詞?自古這樣,國人的心態和價值觀裏,官和權是高於一切約束的。到如今的社會,這種情況就更嚴重而普遍了。
自己也不是絕對的好人,也會利用規則為自己做一些事情,指責別人也不是那麼理直氣壯的。這次自己利用這事要達到自己的目的,不也是和他們一樣?楊衝鋒心裏雖不喜歡雄圖的手段,對他那種人卻也恨不起來。當是見怪不怪了。
對張雲峰和楊衝鋒的反應,雄略敏銳地撲捉到了,心裏想那小子真做出什麼大事來了?要不張雲峰不可能用這種語氣說話,大家地位差不多,也犯不著為一個平時沒見著的人來為難自己。體製裏的人,又都到這種位置了,處理事情的心態基本可通用了。將心比心,雄略要遇上這種事,也會如此處理的。
“張書記,老朋友之間就直接說吧,那小子做錯了事,我不會輕饒他的。”雄略再表示了下。
見雄略心態上的變化,張雲峰也覺得造勢上差不多了,各自的心理上都會有很強大抗力,讓雄略到這種心態就算受到效果了。說“老雄,事情棘手啊,我現在壓著這事,當著楊少的麵,我也攤開了說。大家都是老朋友,先我就請楊少先順順氣高抬貴手,至於怎麼善後,見麵了攤開說也不會影響到以後做朋友不是?”
“多謝了。”雄略聽張雲峰叫出“楊少”這個稱謂來,知道其中的含義,心情一沉,對今天這事的估計覺得要嚴重些了。自己兒子在市裏的情況,他大致知道,也就可以推出更高領導級別的子女,遇事會怎麼樣處理。麵前這人怎麼樣看都不像是太子一類,但沉穩如山的氣勢卻又給人很大的壓力。“張書記,事情的經過還請說說。”
“那就先看看些東西吧。”單憑口說雄略如何信得過?總要讓他見到證據後,他自然會權衡事情的嚴重性。
徐銳就在隔壁房間裏等著,得到通知後隨即將主要口供筆錄拿來了。雄略街道厚厚的一遝材料,心裏也更沉重。另外三人都不說話,雄略就翻看著筆錄。隻看幾分鍾,雄略將東西交回給徐銳,這些東西按說是不能拿出來的,但到他們這種層次,知道其中的規則。
不說話,雄略知道事情不算嚴重,隻是不知道兒子讓人追打的對象具體是什麼身份。看著張雲峰,要等他繼續說話。
“老雄,楊少是兩天前才過來的,目的之一就是來看看銀河天集團的酒店業在我市發展,遲遲沒有將工作開展起來的事。銀河天集團負責這事的主管趙思男負責接待楊少,今天趙思男陪楊少到會所裏見我們這些老領導的部下,卻讓雄圖誤會兩人的關係。結果就鬧出這一回事來,楊少到這邊工作,出這樣的事,省裏領導要是知道了,我這個政法委書記就得到政協去了。”張雲峰見事情原委說開來,也將自己的壓力說開了。一個市的政法委書記為這事,會被上麵的人給下掉,打發到政協去坐冷板凳,可想而知後果了。這還是事情沒有真正發生,就被遏製了,要真的傷到麵前這人,那會是什麼樣的結果?
“我等公安那邊開始工作後,就請楊少看在我這老臉,這麼些年輕努力不易,請他過來等事情調查明確後,在覺得是不是跟領導彙報。他們那邊做工作,我也老著臉皮向楊少求情,這事壓下來對方方麵麵都最為有利。”張雲峰繼續說,雖沒有直接說出楊衝鋒的身份,但他提到老領導提到省裏,雄略自然知道其中的要害。
要張雲峰這樣的人向一個年輕人求情,哪怕就這樣說出來,也不是演戲就能夠說出來的。楊衝鋒的身份不用質疑了,這事情壓下來,怎麼個對方方麵麵有利法?雄略知道銀河天集團的趙思男,也知道趙思男正在申請修建的兩處別墅群落。他們倒是沒有什麼違規的地方,隻是這麼重要的優勢資源就這樣放出去,太可惜了。
雄圖追求趙思男的事,時間不短了,雄略也聽過這事。對趙思男這女子,雄略見過兩三麵,印象確實不錯。兒子要是得到這樣的女人約束著,今後或許少要自己費多少心。對兒子的癡迷,見這年輕人和趙思男之間的關係要是親熱些,衝動後做出這樣的事來市肯定的。隻是,這事還沒有成為事實,但最難擺平的就是那槍支,可能造成的後果,對這些高官子弟說來說很犯忌諱的。
但雄略不會就這樣屈服,事情已經明朗,張雲峰說得夠嚴重了,省裏會不會為主要沒有發生的事就大動幹戈?從而影響到張雲峰和自己,雄略還是判斷不出來的。張雲峰在省裏一些領導那裏關係深厚,要靠張雲峰在市裏代言他們的利益訴求,雄略知道這些。而在市裏,書記對張雲峰也有著獨有的那一份親近隨和,之中有什麼外人也不得而知。
雄略沒有說話,像是在等待,又像是不甘心這樣認輸。張雲峰那邊想要什麼,已經明確了,答不答應,這時卻不能輕易下決心。
張雲峰已經將要說的話都說了,要表達的事也都表達了。也不能對雄略做什麼威脅,這些話重複就沒有什麼意思,當然,要是雄略站起來走開,或堅決不同意調解,兩邊就撕破臉臉皮,接下去的鬥爭就是雙方麵對麵進行角力。
又冷場了。都在等待雄略的抉擇,雄略也在等,他要等待更好的時機等待更多的利益更有利的形勢。
張雲峰的電話突然響了,他一看就有些緊張,掃了房間裏的人一眼,很有用意地將電話按成擴音形式,讓大家都聽到。電話是省重要領導打過來的,問了今晚發生在DL市,針對楊衝鋒的事件。張雲峰很有選擇地回應,可領導卻不聽什麼解釋,將意思表達很清楚:楊衝鋒要是出任何意外,那都將是極為重大的事,老首長再不想聽到有這樣的消息,哪怕是沒有發生就被扼製的事件。
省裏領導對張雲峰的施壓和責備,雄略聽了後心裏就不能在平靜了。
楊衝鋒說“張書記、雄市長,今晚的事我們還是本著利益均沾的原則來處理吧,省裏那邊我給領導們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