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幹部尷尬了下，見周慶剛揮手讓他走人，便退出辦公室去。“書記，快請坐請坐。”周慶剛極為熱情，讓著楊衝鋒做到沙發上去。這裏的辦公室裝修的一般，沙發也是仿皮的，足見下一級部門和縣級就有差別了。
周慶剛請書記坐了，隨後自己忙去給領導泡茶，秦時明自然不會擺領導架子，幫忙去泡茶。忙完這些，周慶剛才在楊衝鋒麵前坐下來，說“書記，簡慢之處還要請見諒。”
兩人都沒有過麵對麵談話溝通，之前楊衝鋒曾找過鄉鎮的一些領導談話，沒找幾個人，就忙其他的事了。後來為引進萬利集團的項目，就更忙了。此時楊衝鋒突然到來，周慶剛也不知道從何說起，更不知道楊衝鋒到來的意圖。
“慶剛書記，剛才我到縣政府裏看全縣果林開發的數據彙總，見到東安鎮工作效果最好，就過來看看，你們也總結總結，將你們的工作方法向其他鄉鎮也介紹介紹。”楊衝鋒直截了當地說，周慶剛不會管鎮裏這些事，之前他對李文靜的工作不幹預，卻不表示今後也不幹預。以前有縣裏掌控著全局，而如今楊衝鋒來做書記，對李文靜讚賞就會引起他的注意了。對李文靜那邊，先加以說明後，他受到的壓力就會小些。
“書記，接到縣裏部署的工作，鎮裏當即召開了緊急會議，深刻理解縣裏的精神，以飽滿的熱情投入到這項富民強縣的工作中。具體的工作，書記您看是我縣向您彙報，還是等文靜鎮長回來後我們一起給你彙報？”周慶剛對那邊的工作本來就不關心，但書記到來，總不能說自己不知道不熟悉。等李文靜一起彙報，按說也是對鎮長的一種尊重。
“文靜鎮長也快到了，就等他一起吧。”楊衝鋒說。
“我聽書記的安排，書記，那位先給您彙報彙報鎮裏的其他方麵的工作吧。”周慶剛知道不能讓領導空等，就算心裏對楊衝鋒不看待，但麵子上卻要做到，畢竟體製裏有著它固有的一些規則，不是能夠破壞的。
從東安鎮出來，謝絕了周慶剛的熱情款待，楊衝鋒邊走邊想。向李文靜這樣的人，放在東安鎮隻做一鎮之長太也可惜了。放到縣裏來主抓全縣的經濟果林開發，才是好鋼用到刀刃上，可目前一時之間卻不好做什麼提議。真直接將李文靜提上來，老吳家隻怕就要發急了。對於縣裏的人事，到明年三月，分明就有一次變動。對於楊衝鋒說來，是一個難關啊。本土的兩大派肯定會抱團來抵製自己的調整，將人事權分化出去。
東安鎮的做法說起來也沒有什麼特殊的，就是將果林開發會有什麼樣的收益跟農戶說得比較透徹，而對生產過程中可能會出現的問題，都給農戶說明白。比如說生產資金怎麼解決，對於萬利集團預投資金今後怎麼歸還，生產技術怎麼樣解決，產出怎麼樣回收，甚至連生產過程中會出現哪些風險也都說明清楚。
類比於傳統勞作，很明顯經濟果林的收效要多好幾倍，要是豐產，一年的產值就是平時十多年的產值。這樣的收益，誰不會動心？加之東安鎮有李文靜出頭說話，農戶們都量力爆出栽植麵積來。基於此，其他鄉鎮能夠借鑒的東西就不是很多，特別是對領導幹部的信任度，那是無計可施的。
但給農戶一個明明白白的項目開發，他們自然可以進行判斷，有了明確的可行性，說服力就強很多了。回到大街上，楊衝鋒想到給同成芳當麵前說一聲，也算縣裏對萬利集團的一個態度。成芳不知道楊衝鋒和萬利集團的關係，李翠翠也不能告訴她，這樣雙方反而要時時將彼此的關係經營好，才會讓項目更順利地進行。
萬利集團的辦公處沒有掛牌，三間獨立的辦公室也不能將整層樓占據，惠蘭卻將整層樓都給萬利集團使用了，租金按照實際使用來收取，原本她隻是想象征性地收取一些，李翠翠卻不肯。大集團有大集團的做事風格，哪會在這些小處占人便宜。另一層，是萬利集團原工的宿舍，自然會給李翠翠這個老總專門留下一間。
到樓上，成芳見楊衝鋒到來，禮貌地站起來迎接。集團的人手還不多，成芳雖是總負責人，但細致的工作也還要做的。
“楊書記，歡迎到萬利集團來指導工作。”成芳說，對這個帥氣的縣委書記，她還是沒有弄清楚是怎麼回事，董事長似乎對他的神態不一樣，心裏偶爾也會yy一下，但不敢過多地胡思亂想。對楊衝鋒卻也就比較客氣了，臉笑著，坐了個請坐的樣子。
“不客氣，沒有打攪你們的工作吧。”楊衝鋒說，全縣種植麵積的數據沒有按時統計出來，之前雖留下兩天的預留時間，但楊衝鋒心裏還是不夠踏實，不知道明天下午三點會不會按時按量地完成原計劃的栽植任務。
“書記，我們到香蘭來一切都要靠您照顧。”這句話成芳是重複李董的原話，這時說出來，就有些促狹的成分在內。楊衝鋒自然聽得出來，卻不會去計較什麼。
“小成總”楊衝鋒想到成作東，自然將成芳化到“小”的範圍去，似乎很自然“都還習慣吧，這裏的條件艱苦些，可當真委屈你們了，我代表香蘭縣感謝你們支持我縣的經濟建設。”
“楊書記客氣了，我們到香蘭縣來也是為集團工作，水果基地的建立，是集團的一個大決策。選擇香蘭，也隻是這裏地理環境和土質適合。楊書記真要感謝，那就感謝造物的天神。”成芳已經是萬利集團的核心管理層之一，麵對楊衝鋒這樣一個縣委書記，自然就有較好的心態，侃侃而談。
“小成總，生活和工作上有什麼困難還請直接提，縣裏會盡最大努力，盡可能提供些便利。”
“謝謝楊書記。”成芳對楊衝鋒似乎有些不滿，說，“楊書記今年四十歲了吧。”
楊衝鋒聽了哈哈地笑起來，看著成芳，見他有些調皮的神采。知道那個“小”字，將麵前這個小美人而給惹著了，說“請不要介意，我所認識的人裏，還有一個成總，是搞地產的，估計過一兩年也會到香蘭縣來，他已經四十歲了。今後叫他老成總就是了。”
成芳聽了也笑起來，卻又覺得楊衝鋒這句有些事回應自己那句話，就給了他一個眼色。“你是大書記，誰敢不聽？”
說了幾句閑話，楊衝鋒才將縣裏統計的栽植麵積數據還沒有完成彙總的事給成芳說了，成芳當即也嚴肅起來，但楊衝鋒先提出來，聽也就不好說什麼，隻是表示要縣裏盡快將栽植麵積統計好，萬利集團這邊的工作才能順利進行下去。
往樓下走，恰好碰到惠蘭，她見了楊衝鋒笑吟地，請他到包間去坐，要弄兩個菜喝兩杯酒。對楊衝鋒將萬利集團的人安防到蘭惠酒家來，目前還沒有看到多少好處，但等今後經濟果林開發工作鋪開後，酒家就會熱鬧起來，生意就會大好。對楊衝鋒這個縣委書記的印象，早就改觀，之前兩人要打賭，僅從目前的情況看，就可估算出明年後年代境況。
“多謝了，惠蘭老板。打秋風多了，不是惹人厭嗎。”楊衝鋒笑著說，對惠蘭其人，彼此之間說話不是很注意的。
“我看書記是見到美女，就不搭理我們這些朋友了。”
到蘭惠酒家裏給萬利集團先說明先縣裏的情況，免得對方造成更多的誤會。下樓時卻撞見了惠蘭這妖豔的女人，兩人言語相交，惠蘭先約請楊衝鋒小坐，喝個小酒，給推辭了，便說楊衝鋒是見到萬利集團的美女，將朋友給忘記了，有見色輕友的意思。
“惠蘭老板，我們之間要說是朋友，那就是賭友。要說美女，樓上幾位雖然不差，但怎麼能夠和惠蘭老板相比？說實話，我不敢到酒家裏多來，是怕中老板的毒，喝了小酒又擔心自己把持不住犯錯誤呢。”兩人說話都很輕，秦時明站在幾步開外，也聽不真切，但也知道兩人說的大致是什麼，但卻像沒有他存在一般，秦時明知道怎麼樣去做下屬。
“呸。”惠蘭輕聲呸了一句，卻不看楊衝鋒而看向秦時明，怕他聽到。“我們這些老太婆哪會入你這大領導的眼裏？淨說瞎話騙人。集團那董事長才叫天下稀少的大美人，楊書記時常到蘭惠酒家來，不是想見大美女才怪呢。”說到打嘴仗，惠蘭那也是極為精通，很少認輸的。
“惠蘭老板要我說實在話啊，”見她一副挑釁的樣子，放低聲音說“之前聽你說最擅於調教男人，真想體會體會，像惠蘭老板這種豔熟的婦人才是男人們最鍾愛的，你不知道嗎？”
“呸呸呸。就知道欺負我們平頭百姓，不同你說了，這天下還有誰有你們當領導的臉皮厚！”惠蘭說著扭身回酒家裏，楊衝鋒嘻嘻地笑著跟秦時明回縣委去。
第二天，楊衝鋒也不知道縣政府那邊進行得怎麼樣，到了中午，還沒有常務副縣長孫大坡的消息。估計情況不怎麼妙，之前雖說在時間上做了預留，對櫻桃苗木也早按一定的數量做了規劃。要是栽植麵積相差較大，對萬利集團說來還是有一定經濟損失的，而這些損失都簽訂了合約，折成香蘭縣政府來承擔。
這一點，縣長吳文興和副縣長孫大坡親自簽下的合約，自然心裏明白。當時，在縣裏預計開發規模時，有省市領導在場，縣政府當然要按照目前各鄉鎮裏實有麵積一定的比例，進行規劃。達到萬利集團開發項目的基本要求的規模，要不然，萬利集團就會將項目轉移到其他地區。
簽下了協議後，縣政府還算是一股子幹勁去做工作，但隨著在實際工作中對農戶發動阻力大，時間又過了幾天，之前拍胸脯保證完成任務的熱血已經冷落下來，對那數據就有些頭痛。這可是一對一的，上報多少，今後就會領取多少苗木，應收繳多少費用。每一個數據都會由經辦人簽上自己的名字，對於農戶不承認的數據，所有費用將會由簽字人來承擔。
這些做法也是萬利集團在協約中提出來的，為的就是要杜絕假數據，免得讓萬利集團造成損失。凡是作假造出的數據，引起的經濟後果，將付之於法律，要求處於三到十倍的高額罰款。這樣的條款雖說不合理，但對方有省裏支持，同時這樣的條款出發點是杜絕造假，從省市和縣裏的角度說來，都不難接受，覺得就該如此。
這一條卻將所有的鄉鎮幹部給束縛住了，發動工作中，對於那些不能確定的栽植麵積，他們也不敢隨意填上，而每一個數據，也都會要農戶自己簽名，將自己的幹係先脫開。具體到幹部工作中，不同的人自然就有不同的法子，收到的效果也就不同。
對於縣裏布置下來的任務，哪一項不是說得格外重要，而到最終卻無聲無息不了了之？幹部們見慣了這些事，經曆多了，也就麻木起來。這次幹部難度太大，雖說縣政府一天幾催，跟催命似的，卻餘下時間太緊，所能夠做到工作效果不算大了。
常務副縣長每個鄉鎮親自交待，一定要在下午兩點之前將本鄉鎮的數據報到縣政府裏統計。對於相差比較大的，孫大坡自己和一批縣政府的幹部親自到鄉鎮裏去督促，連夜進村入戶地做工作，總算收到一定的效果。
中午時孫大坡才回到縣政府，也算是他這些年來最用心工作的一次了。連夜跑了幾個鄉鎮，早上一起來又到幾個鄉鎮親自督促。對於這次經濟果林開發所包含的政治意義，作為常務副縣長理解得自然比一般幹部更深刻些。省裏和市裏東路這麼大的陣仗，而老龍家的上級領導也傳下話來，要將這回到工作做到最好，不能有任何疏忽。之前將縣委書記催的急，心裏毛躁一下，那是他在心裏一直就對著縣委書記看不過眼，覺得他到香蘭縣後，隻敢和老龍家為難，卻不敢去碰老吳家。
隨後卻想到經濟果林開發本身，不是和縣委書記關聯最大，責任最重的是他這個常務副縣長才是。
回到縣政府裏，也顧不上休息，當即將工作人員叫來，把到目前為止的上報情況給他做詳細彙報。縣委書記在縣裏沒有多少威信，但他所作的每一件事卻都執意而認真，孫大坡可不想直接犯在他手裏，給自己今後的進步留下障礙來。心裏瞧不起，心裏可以不把他當回事，但麵子上，像這種影響麵大的工作上，卻不能留下比如的口實來。
政府的工作就有這樣的特點，平時閑著想沒有事幹光領工資，但事情來了卻沒日沒夜地，還必須要做好，要不就別想進步了。其中的厲害，對於走到縣裏排位第五大孫大坡說來，體會尤深。
工作人員很快就到了，對於關鍵時刻，即使是中午也不能回家休息，他們也是理解的。將收集到的信息及時彙總，以便給領導彙報，這些業務上的工作做起來很順手。工作上，往往是業務最熟悉的人，在單位裏地位最低，工作也最辛苦。單位裏卻都需要有這樣的人存在，他們留下來的理由就是多做些業務上的事。有能力有背景的人，都不屑於受製於的苦，隻要動動嘴皮子支使人即可。
從報表上看，目前之差三個鄉鎮了，孫大坡總算長長地鬆了口氣。三個鄉鎮，所欠的也不多，還有兩個小時的時限，到點後總應該可以向縣委交差了。當即讓工作人員再打電話催，一定要在下午兩點之前，完成所有的鄉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