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聽了有理,也就張口喝了,香香濃濃的,不由得驚奇地道:“這是什麼雞湯?竟十分鮮美呢!這也罷了,裏頭好似也有生薑、黨參、枸杞等物,也不油膩。”
那婦人站在一旁笑道:“這個可是從城裏頭得了的一個方子,許多大戶人家裏也是如此吃的,隻是我們這個不過就是鄉下裏的雞,又請大夫配了這些東西,放在了淘洗幹淨的雞肚子裏細細燉了三天三夜,又撇去了上麵的油星兒,才有如今這味道呢!雖不及京城裏的身份金雞銀雞珍珠雞的,倒是有我們鄉下的風味兒。”
黛玉聽了,對雍正笑道:“明兒裏我也如此做給你吃罷。”
雍正卻隻是一笑。
黛玉喝著雍正喂的湯,一麵眼睛打量著酒館子,但見雖然都是普通木桌木椅,一個粗木櫃台,旁邊幾個極大的酒壇子,但是卻十分潔淨,牆壁上還掛著一幅畫兒,畫的不過就是草木山石之類。
黛玉抿嘴笑了起來,低聲在雍正耳邊道:“到了認識的人家裏開的酒館子了!”
雍正不解,想了想,在這玉泉山附近認得的人也就是那劉姥姥了,便問道:“是那劉姥姥?”
黛玉點點頭,笑道:“正是呢,這幅畫兒,就是四妹妹畫了的會芳園,那時候給了她帶回去給村子裏人見識的,再不想竟掛在了這裏,想來這個就是他們家開的罷了。想必是因為那時候的雪災,所以才在這裏開的酒館子。”
正說著,忽聽外麵一陣吵嚷聲,劉姥姥之女,狗兒之妻,板兒青兒之母忙道:“姑娘戴上麵紗罷,我瞅著都是男人呢!”
黛玉忙戴上了麵紗,雍正亦覺得不好,伸手把黛玉的雪帽罩上了頭,也就露出兩彎似蹙非蹙的罥煙眉,一雙似睜非睜的含露目,雖如此,卻亦不掩飄逸輕靈。
黛玉有些可惜地看著雍正手裏的湯碗,卻見門外走進了三四個人。
當先是一名英氣爽朗的紫袍公子,四方臉兒,濃眉長睫,一雙眼睛卻是炯炯有神,鼻子微翹,薄唇邊帶著一股豪氣,腰間彎刀耀眼,一件紫色大氅邊緣領口卻是滾著白風毛兒,臉上亦是微有青傷,頗有將士之威。
接著是一名青年人,也不過二十六七歲上下,衣裳雖然有些敝舊,披風上的風毛兒也磨損了一些,但是卻容貌極美,容長臉兒,雖是麵如傅粉,唇若塗朱,如柳之韻,似蓮之清,卻不掩眉宇之間的一絲淡淡剛毅,目光轉動之處,頗有幾分浪蕩瀟灑,看得出此人必定是個極其爽俠不羈之人。
最後的比那青年人小了幾歲年紀,亦是身材細巧了一些,衣裳質料雖然比另兩人次了一等,但是人才俊俏,舉止風流,麵瑩白玉,眼澄秋水,眉梢眼角,一段風流,唇邊頰上,三分嫵媚,竟比尋常女子還美上幾分,有一些梨園戲子的風味兒。
滿清在服飾上是極其嚴格,順治三年定:“庶民不得用緞繡等服,滿洲家下仆隸有用蟒緞、妝緞、錦繡服飾者嚴禁之。”康熙元年又定:“軍民等有用蟒緞、妝緞、金花緞、片金倭緞者,禁之。”
因此輕易可以看出紫袍公子是漢軍旗人身份,那年輕人亦是世家子弟,最後一個卻似真是個伶人。
那伶人和那紫袍公子眼光隻是在雍正黛玉身上微微一掠,亦不在意,隻拉著那伶人坐下,笑道:“琪官,難得出了那勞什子烏煙瘴氣的地方,如今又見了湘蓮兄,索性大家不醉不歸!”
那位被稱作湘蓮兄弟的年輕人坐了下來,將背囊解了下來放在桌子上,露出一把龍吞螭護珠寶晶瑩的寶劍來。
劉氏送上了四菜一湯,又燙了酒來,也端了一壺到雍正和黛玉的桌上,笑道:“大冷天,各位客官喝兩口酒暖暖身子罷。”
雍正知道黛玉不喜歡酒味,因此他也不肯喝酒,就吩咐西林成和納蘭溪道:“你們兩個也坐過來吃一些東西罷,坐在外麵駕車,吹著冷風的,就喝些兒酒,暖暖身子,到那裏還好些路,又是壓了一肚子風的。”
西林成和納蘭溪哪裏敢坐,自然不肯。
黛玉抿嘴輕笑道:“讓你們坐就坐好了,難不成你們就站著喝不成?四哥又不是這樣迂腐的人,素日裏還少受了不成?在外頭也不多你們兩個守著這些勞什子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