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自己的婚姻,她覺得從中得到的幸福甜蜜不多,給她帶來的煩惱苦悶卻不少,即使不得癌症,都覺得不值,更別說為這麼個不值的婚姻搭上自己的性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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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麵試前的那天晚上,丈夫破天荒地很早就回了家,也就是說,不到10點吧。
她正在收東西,看見他回來,便開玩笑地問:“這次是她們叫你提早回來的,還是你自己提早回來的?”
“她們也叫了,我自己也回了。”
他把相機找出來讓她帶上,囑咐說:“去了那裏,抽時間去名校逛逛,拍點照片回來。我一直想去那裏看看,總是沒時間。”
她吹噓說:“那還不簡單?以後你老婆去那裏工作了,你也搬到那裏去,想什麼時候去名校逛,就什麼時候去。”
“你以為他們真的會把這個工作給你?”
“不給我幹嗎要花這麼多錢讓我去麵試?”
“一般麵試都是五比一的比例,像這麼好的單位,最少十比一。”
“十比一?你是說他們邀請了十個人去麵試?”
“可能還不止。我招小溫的時候,都麵試了七八個。”
“你為他們掏的錢?”
他語塞了。
她得意了:“看見沒有?不同的嘛,你讓別人自費來麵試,當然可以想麵試多少就麵試多少,但我這是對方掏腰包啊,一個人就是一兩千,人家會十比一?”
“這點錢對他們來說算什麼?”
她有點不高興:“你怎麼盡潑冷水?我還沒出發,你就說這些破話。”
“是個事實麼。”
“什麼事實?”
他不吭聲了。
其實丁乙自己也覺得自己拿不到這個工作,可以這麼說,凡是知道這事的人都認為她拿不到這個工作,但她很不希望這話從丈夫嘴裏說出來,難道他身為丈夫,就不該戴副玫瑰色的眼鏡來看她嗎?
她追問道:“如果你是招工的,你會不會錄用我?”
“我錄用你幹嗎?你又不懂我這行。”
“我不是要你把我招到你實驗室去,我是叫你設身處地——算了,說了也沒用,你這個人不會設身處地。我們就說萬一吧,萬一我拿到這個工作了,你跟不跟我過去?”
“根本就沒有萬一嘛。”
她生氣了,大聲說:“你就萬一這麼一回,難道會死人?”
他嚇了一跳,呆望了她一會兒,有點膽怯地說:“我不會跟你過去。”
她竭力忍住沒咆哮:“為什麼?”
“我在這裏還算受重用,但到了那裏隻能做博士後給人打工。”
“打工就打工囉。”
“在美國給人打工,我還不如回國去醫院當院長。”
“哪個醫院?”
“滿家嶺的醫院。”
“滿家嶺有醫院了?”
“沒有可以建嘛。”
天!原來他那個在滿家嶺建醫院的夢想還沒死翹翹,就為了當老板不打工,就寧可回到那個山旮旯裏去,看來這人是把“寧為雞頭,不為牛後”這句話刻到骨子裏去了。
她問:“我們都在這裏,你一個人回國去?”
他不吭聲。
她恐嚇說:“我不許你一個人回去,你沒聽那個色教授說,國內雞鴨多得很,而且很多都有性病,雲南那邊某個研究單位搞的一個性病治療方麵的臨床試驗,隨便一招,就招到6000多個誌願者,全都是患有性病的雞。”
“雲南的事,他怎麼知道?”
“網上寫著呢。”
“網上瞎寫的。”
“才不是呢,人家那是美國衛生組織的官方網站,全世界的臨床試驗都在那裏查得到。”
他一聽是美國的官方網站,就不再懷疑了,隻咕嚕說:“國內雞鴨多,跟我有什麼關係?”
“怕你染上性病。”
“我怎麼會染上性病?”
“你老婆不在跟前,你不去找那些雞?”
“那你們也跟我回國去囉。”
“丁丁怎麼能跟你回國去?她現在連中文都不會寫不會認,說也說得不流利,回國去怎麼跟得上?”
“我早就叫你別讓丁丁把中文丟生了,你不信。”
“這是我一個人的事?我還每星期送她去中文學校,你做了什麼?”
“我跟她說話都是用中文。”
“切,你成天泡在實驗室裏,她去上學的時候,你還沒睜眼,她晚上睡覺了,你才回來,你跟她用中文說過幾句話?”
他又不吭聲了。
她堅持說:“即便她回去沒問題,我回去也不行了,一把年紀,又是女的,到哪裏去找工作?”
“你不用工作了,我養你。”
“我才不會那麼傻呢,你養我,我看你的臉色吃飯?你什麼時候想包二奶了,我幹瞪眼?”
“我包什麼二奶?”
“那誰知道?不包二奶,在外麵尋花問柳什麼的,搞一身性病,不是一樣該我倒黴?”
“我們滿家嶺人不興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