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恍惚記得很多年以前做闌尾手術的時候,她還是有點感覺的,至少有一種做了很長一個夢的感覺,手術前肚子很痛,手術後刀口很痛。但那時有個年輕的帥哥在分散她的注意力,於是疼痛也變得可以忍受了。
這次不知道是手術時間短,還是麻醉效果好,她對手術一點兒印象都沒有,下麵也沒有痛的感覺,簡直搞不清Z醫生到底切了那個“漏鬥”沒有。唯一與平時不同的症狀,就是手背和手腕那裏有點青腫,還有點痛,大概是靜脈注射打漏了。
躺了一會兒,一個護士進來告訴她可以起床換上自己的衣服了。她下了床,赫然看見丈夫和女兒都坐在靠牆的椅子上,丈夫兩眼迷茫,女兒滿臉敬畏,都半張著嘴看她,像兩個沒見過世麵的鄉巴佬。
還是女兒率先恢複常態:“媽媽,你開刀了?”
“嗯。”
“疼不疼?”
“一點兒不疼。”
女兒看到她腳上那雙針織鞋,立馬就愛上了:“媽媽,你的鞋真好看!”
“你喜歡?那我回家就給你。”
“你可以把這鞋穿回家呀?”
“當然可以,醫生送給我了。”
她到廁所去換衣服,用廁紙擦了擦下麵,發現有一點炭黑一樣的東西,她沒感到驚訝,因為Z醫生告訴過她,說手術中為了止血,會用電烤一下創麵,叫她如果看到黑糊糊的東西伴隨著血液流出來,不要驚慌。
但她隻看見很少一點兒黑糊糊的東西,沒看到血,可能出血還沒開始,她按照醫生的囑咐,在內褲上貼了一片衛生巾。
換好衣服回到病室,護士用輪椅把她推到電梯裏,下樓,來到醫院門前。丈夫把停車牌給了代客泊車的小夥子,那人很快就把她家的車開過來了,一家三口坐進車裏。
回到家,她讓丈夫去替她拿止痛藥。
他問:“在哪裏拿藥?”
“沃爾瑪就有藥房。”
他咕嚕說:“美國真是奇怪,藥不在醫院拿,要跑到沃爾瑪去拿。”
他拿了藥回來,交給她,然後站在那裏,有點手足無措:“疼不疼?”
“不疼。”
“要不要搞點東西你吃?”
“我現在不餓,你給丁丁和你自己搞點東西當晚餐吧。”
他更手足無措了,問:“丁丁,晚上吃什麼?”
“隨便。”
“吃比薩餅行不行?”
“行!”
她打電話點了比薩餅,不到半個小時,就聽到按門鈴的聲音。他下樓去拿了比薩餅,上來問她吃不吃,她說現在不想吃,他就叫女兒到樓下去吃比薩餅。
過了一會兒,他又上樓來,在她門前問:“現在有沒有三四個小時了?”
她知道他問這話的意思,因為醫生說過,術後需要人陪伴三四個小時,他這是在問可不可以回實驗室去。
她覺得自己應該不會有什麼事,Z醫生說過,如果術後大出血,比如一小時就得換一片衛生巾,那就馬上打電話到醫院。但她剛才上廁所時檢查過了,她的衛生巾上一點血跡都沒有,所以應該沒事。雖然很想他能多陪她一會兒,但看他那心急火燎坐不住的樣子,也覺得沒意思,就說:“你去吧,把手機開著,萬一有什麼事,好聯係你。”
“好的。”
女兒很乖,安安靜靜玩自己的,過一會兒就到她臥室裏來看看她,如果見她閉著眼睛,就悄悄退出去,如果見她睜著眼睛,就來跟她說幾句話:“媽媽,你生了什麼病啊?”
“沒什麼大病,就是長了點小東西。”
“是不是屁屁長了小東西啊?”
她不知道女兒怎麼會猜到屁屁上去的,但她不想隱瞞,老實回答說:“是的。”
“是因為你拉尿之後擦得不幹淨嗎?”
“呃——不是。”
“那是不是因為你不是從前往後擦的呀?”
“也不是,我是從前往後擦的。”
“那是不是因為你在外麵上廁所的時候,沒用紙護墊啊?”
“也不是。隻要有可能,我上廁所都要用護墊的,如果廁所沒提供紙護墊,我也會用紙把馬桶圈擦一遍再坐上去。”
女兒不解地問:“那你屁屁怎麼會長小東西呢?”
“我也不知道。”
“那我會不會長小東西?”
“你不會。你都是按媽媽教的那樣做的,對不對?”
“對。”
“那就不會長。”
“但是你怎麼長了呢?”
“我——因為我是結了婚的人,我跟爸爸——”
“我知道,你跟爸爸要做愛的。是不是爸爸的屁屁擦得不幹淨?”
“我不知道。”
“我長大了不結婚,因為我不想跟男的一起,惡心!”
她不想女兒從小就對性愛有偏見,連忙解釋說:“你還小,不懂這些。如果是跟你所愛的人,就不惡心。”
“不惡心我也不想結婚,因為我不想長小東西,我怕開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