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她最怕的就是她得癌症的消息是從醫院傳出去的,雖然她想不出從醫院怎麼能傳出去,但她不能不想到這種可能,這是讓她不寒而栗的一種可能,因為這就意味著她的癌症不是謠言,而是事實。
但她不敢打電話到醫院去問,怕聽到自己最怕聽到的消息,總覺得挨一天是一天,好像隻要不從Z醫生那裏聽到“癌症”兩個字,她就不會是癌症一樣。
姐姐還記著她病理報告的事,打電話來詢問:“不是說個把星期就能知道病理分析結果的嗎?怎麼到現在還沒消息?是不是醫生打過電話你沒接到?”
“應該沒有,因為這段時間丁丁放了假,我一直待在家裏,手機也是隨身帶著,如果Z醫生打過電話,我應該會接到。”
姐姐轉而安慰她:“那就說明沒事,如果有事,醫生肯定會想方設法通知到你。”
她也願意這麼想,但也不能排除Z醫生是在等術後一個月複診時再告訴她。最後她實在受不了懸而未決的煎熬了,終於鼓起勇氣往Z醫生的診室打了個電話。
照例隻能打到前台,但她說了手術的事,前台就答應轉到Z醫生的診室去。她等了一會兒,有個男人接了電話,自稱是Z醫生的助手,說Z醫生現在不在,不能來接電話,有什麼事可以跟他說。
她不知道助手是幹啥的,尤其不知道一個男的幹嗎跑到婦科去當助手。但她急於知道自己的病情,就打聽道:“我就是想問問我手術的病理報告出來沒有。”
那人問了她的姓名生日之類,查了一下,彙報說:“良性的。”
她的一顆心終於放下,但又想知道得更詳細一點,便問:“是不是非典型增生?”
那邊不知道說了個什麼,她沒聽清,再追問一次,那人就說:“你跟Z醫生不是有個術後複診嗎?等你跟她見麵時,她會詳細告訴你。”
她謝了那位助手,掛了電話。但她越想越覺不安心,她跟Z醫生的術後複診定在手術一個月後,那就意味著她還得等幾個星期才能見到Z醫生,那不是活受煎熬嗎?為什麼這個助手不能在電話裏告訴她具體結果呢?如果是非典型增生,那不就是一句話的事嗎?是就說是,不是就說不是,幹嗎要吞吞吐吐,讓Z醫生親自告訴她?
現在她很後悔把那張獲知信息授權取消掉了,不然可以讓韓國人去調閱病理分析報告,那她就能及時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了。但她實在不好意思又去簽一張獲知信息授權,隻好暗罵自己眼光短淺。
她想了想,還是決定給韓國人打了個電話,谘詢良性在她這種情況下意味著什麼。
韓國人沒立即回答,卻說想跟她談談,把她嚇壞了,以為自己把英語裏“良性”和“惡性”兩個詞記反了。
她慌忙回答說:“我在家,你過來吧。”
她猛然想到是不是韓國人知道她取消了那個授權聲明,在生她的氣,要上門來興師問罪?
她還沒想好怎麼對韓國人解釋為什麼取消授權聲明,韓國人已經來到門前了。
她去開了門,決定還是采取“誠實為上”的政策,老老實實把取消授權聲明的事告訴韓國人,如果韓國人要罵她,那也是她自討的。
她一邊帶頭往客廳走,一邊抱歉:“太對不起了,我那時以為是你把這事告訴溫的,所以我就去醫院取消了我簽給你的那個獲知信息授權。”
韓國人似乎剛聽到這個新聞:“你取消了?”
“你怎麼會不知道呢?”
“如果我不向他們調閱你的病曆,我怎麼會知道呢?”
“哦,是這樣,那你今天?”
“我今天是為別的事來的,不,應該說跟這事也相關,但我的意思不是你取消授權的事。”
“那是什麼事?”
韓國人猶豫了一下,說:“我知道這事超出了我的職權範圍,也不符合我的職業道德。我真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你?”
這個關子賣得好,搞得她心癢難熬,也顧不上韓國人的職業道德了,體己地說:“沒事,你告訴我吧,我這人不愛傳話,保證不會說出去。”
“我知道你不會說出去,但我怕你告訴你丈夫,他會說出去。”
“那我就不告訴他。”
韓國人好像下了決心:“好吧,那我就告訴你吧。是這樣的,我前天去我那個朋友金醫生那裏,找她有點事,她到另一間診室看病人去了,我待在她的辦公室,她的電腦一直都是開著的,我無意中看了一眼,看見了溫的名字。”
“溫?她的名字怎麼會在金醫生的電腦裏?”
“不是金醫生的私人電腦,是醫院的電腦,溫是她的病人。”
“溫是金醫生的病人?”
“嗯。”
“她有婦科病?什麼病?”
“我也覺得很好奇,就看了一下她的資料,結果發現她是到那裏做抹片檢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