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還完全沒心思開始一段新的感情,這些年來,她對愛情所有的憧憬與盼望,好像都被前夫那根木頭榨幹了一樣,每次有點浪漫的想法,都會被那根木頭直統統地擋回,久而久之,她都不相信世界上還有“浪漫”二字了。
看到這個姓孟的,想到今後的情景,她一點兒熱情都沒有,想當初,自己對前夫那樣滿腔熱情,最後都能過成這樣,而這個姓孟的,給她的感覺連小靳都不如,前景可想而知了。
她感覺戀人就像新買的布一樣,紡織過程中被抻得又薄又稀,但噴上膠質,弄得平平整整,看上去也挺厚實的。把戀人變成丈夫,就像把布做成衣服一樣,要先縮水,最好用熱水狠狠燙一下,把布上的膠質都洗掉,讓被抻開的經緯回複到原來的模樣,然後才能剪裁。不然的話,做成衣服,一定是洗一次就嚴重縮水,最後變得不合身。
前夫作為一塊布的時候,還是夠大夠伸展的,但做成了丈夫,就嚴重縮水,不再合身。像姓孟的這種,作為一塊布的時候就又小又窄,等做成丈夫,不知縮水成什麼樣了。
事後她有點嗔怪姐姐:“你可別以為我急著嫁人。”
“我知道你不急著嫁人,但是也不用把眼睛閉著嘛。有機會就接觸一些人,找到合適的就嫁,找不到合適的就不嫁。”
“那你覺得我會喜歡姓孟的這種人?”
姐姐有點不好意思:“我知道他配不上你,這次約他來玩,也不光是為了給你找對象,主要是他托我好幾次了,一直沒什麼人介紹給他,這次也算是應付他一下,成沒成,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但至少我幫他找過了。”
“他怎麼說?”
“他?當然對你一見鍾情。”
她雖然對姓孟的沒什麼興趣,但聽到有人對她一見鍾情還是很高興的,謙虛地說:“別瞎說了,都一把年紀了,哪裏還會有人對我一見鍾情?”
“是真的,他這幾天一有機會就跑來跟我說話,總想往你身上扯。”
嘖嘖,真是奇怪,都奔四的人了,聽說有人對自己感興趣,還是感到很高興,大概是因為很久都沒人對自己感興趣了。她問:“他為什麼離婚的?”
“前妻跟一個白人好上了。”
她大失所望,原來也是一個不走運的家夥。跟這樣的人在一起,以後肯定是華人圈子裏茶餘飯後的談資。誰誰的老婆跟白人跑了,誰誰就找了誰誰,而誰誰的老公是因為跟自己實驗室的年輕女孩好上了,才跟老婆離婚的。
想到“實驗室的年輕女孩”,她忍不住把韓國人的小道消息傳播給了姐姐。
姐姐不假思索地說:“應該是工作上的事,不然韓國人不會這麼了如指掌,小滿也不會這麼守口如瓶。”
“你說工作上會是出了什麼錯?”
“誰知道?實驗室的事,不會是數據造假吧?”
“應該不會。記得還在國內的時候,小滿就查出過一篇文章的數據造了假,他還專門寫信到那家雜誌社去揭發過,應該知道數據造假的嚴重性,他怎麼會在自己的實驗室搞這種事?”
“可能小溫搞的時候他不知道。”
“但是他成天都在實驗室,如果小溫搞假,他會不知道?”
“他成天在實驗室,但可能在忙別的事,不等於他親手重複了小溫的實驗。他可能想到做實驗不是什麼大事,小溫一定能勝任,所以沒逐條檢查。”
她擔心地問:“那你覺得這事會不會影響他?”
姐姐安慰說:“不會的,這又不是他幹的,怎麼會影響他?你別瞎擔心了。”
她聲明說:“我這是話說到這裏來了,順便告訴你一下,其實我自從離婚,就沒再過問他的事。”
姐姐笑著說:“你是不是怕我說你放不下小滿?我怎麼會那樣說呢?離了婚,不等於他就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你們還有很多共同的利益,比如孩子啊,撫養費啊,連房子都還沒賣掉,你能突然一下完全不理他的事嗎?他受影響,就是你受影響,如果他拿不到科研經費,就沒錢付丁丁的生活費,這是關係到你們娘倆切身利益的大事,怎麼能不管呢?”
有了姐姐這句話撐腰,她也就不隱瞞什麼了,大膽地說:“我真想找到小溫,問問她到底是幹了什麼不好的事,會不會影響丁丁她爸。”
“我來幫你找,你專心寫你的論文。”
姐姐找了一段時間,找到了小溫的下落,在一個州立大學做博士後:“我開始沒想到她在做博士後,以為她去讀書了,所以隻在生物統計的學生裏找。後來想到她要改專業,可能一下拿不到獎學金,或者一時轉不了身份,會先做博士後,再去讀書,所以才想到去博士後裏查她。”
她按照小溫係裏提供的電郵信箱發了封信過去,小溫很快就回了,給了她電話號碼。
她迫不及待地打電話過去,寒暄了幾句,就單刀直入地問:“我聽韓國人說你在實驗室幹了一件很不好的事,我很擔心這會連累到丁丁她爸,想問問你究竟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