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章琰當然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她隻是順應自己的心情以及酒精的作用,做了一件讓自己那天晚上不那麼孤單的事,盡管,作為一個老板來說,這樣做確實衝動了點。
做了也就做了,章琰並不後悔,隻是,劉國棉是處男這件事,卻是她怎麼都沒想到的。
當她看出來劉國棉是處男的時候,就想要停下來,劉國棉卻不願意,隻哀求她:“章總,不要停,我不會,你可以教我。”
章琰以前出去玩的時候,也碰見過處男,那感覺糟糕透了。不僅沒有享受到歡愉,反而一直要照顧對方的情緒,有的甚至還需要教授生理衛生知識。遇到脆弱的,還得安撫對方脆弱的小心靈。章琰得知劉國棉是處男的時候,所有的興致瞬間都消失幹淨了,她打算到此為止,劉國棉卻楚楚可憐地說:“我不會你可以教我。”章琰不願意做這個老師,就找借口想要下床,劉國棉抱著她哀求:“章總,我是真心喜歡你的。我知道你或許根本就看不上我,沒關係,讓我今天晚上陪你一次,我保證以後不纏著你。”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章琰還能說什麼呢?可是,她已經沒有繼續下去的興致了,披了外套坐在床上跟劉國棉有一搭沒一搭聊天。
章琰得承認,她對她的員工,了解是不夠的。比如說,她從來不知道,劉國棉是家裏最小的兒子。從小姐姐們都比較護著他;她不知道,劉國棉的父母為了他能上大學,學美術專業,犧牲了很多;她不知道,劉國棉就談過一次戀愛,對方嫌他窮把他甩了;她不知道,劉國棉其實挺善良的,特別喜歡小動物……
章琰得承認,做老板這麼多年,從來沒跟一個底層的設計師講過這麼多做生意的事情。她跟他講,才開始開公司時的艱辛;她跟他講,公司順利之後,辛苦幹了活,對方公司卻拖著不肯付款,她帶著員工去追債時遭受的白眼;她跟他講,比稿的時候,明明他們做得更好,對方公司因為關係更硬,拿下項目時她的心酸……
章琰很多年沒跟人這樣聊天了,大多數時候,她是一個沉默而堅強的老板。跟人聊艱辛這種感覺很奇妙,一方麵是女老板在跟一個才出校園不久的員工,講他從來沒經曆過的事情;另一方麵,是一個強大的女人,把自己並不強大的一麵展示給一個明顯比她弱很多段位的男人看。女強人和女人之間的角色不斷轉換,這個感覺很新鮮,也足以讓她不設防。
聊著聊著,天色就不那麼暗了,離天亮不遠了,兩人卻很盡興,他們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這樣了解彼此,他們的心也從來沒這麼近過。順理成章地,該做的事情也就做了。一切當然是章琰引導。她像個女王般,在床上引導著這個才二十二歲不到的弟弟,從一個男孩,成為一個男人。章琰很耐心,這種耐心,是之前遇到的處男們都沒有享受過的,我想這一刻,章琰的耐心,應該也代表了一部分的真心。
天空變成魚肚白的時候,兩個人總算沉沉睡去。章琰過了三十五歲之後,睡眠變得極少,而她本人,也特別自律,無論頭天晚上幾點睡,第二天一早,七八點鍾準會醒來。
睡下的時候,章琰看了眼床頭的鍾,淩晨五點,醒來的時候再看,還不到九點。麵前這個男孩子正在酣睡。他睡著的樣子很好看,濃眉微微皺著,有幾條淺淺的川字紋;他的睫毛很長,在眼睛的下方投下濃重的陰影,像清晨帶霧水的森林;他的鼻子很挺,線條極漂亮;而他的嘴巴,豬肝色的嘴巴微微抿著,不像熟睡,反而像是在思考。他的臉型和白恣天非常像,卻因為年輕,因為皮膚光亮而富有彈性,顯得要漂亮太多。
章琰得承認,劉國棉長得很好看,他是一個又年輕又漂亮的小夥子,嫩得能掐出水來,才更讓人心疼,讓三十八歲的章琰,產生了一種母親對孩子、女人對男人所特有的心疼。
章琰起床的動作很輕,她盡量不吵醒劉國棉。
章琰煎了雞蛋,切了火腿,烤了麵包,還煮好了牛奶,才去叫劉國棉起床。
劉國棉在深度睡眠中被章琰叫醒,一開始是不高興的,當他意識到身處的環境以及麵對的人時,立刻就清醒了,迅速洗漱,去餐廳吃飯。
不知怎的,章琰想起她和白恣天的第一次,那次,是章琰的第一次。早上她從床上坐起來,白恣天已經做好了早餐,等她洗臉刷牙之後,就能吃了。
不同的是,那次白恣天幫她倒了杯半溫的蜂蜜水,態度更加溫柔,而她這次,隻幫劉國棉準備好了早餐。
早餐吃得五味雜陳,章琰的思維一直在回憶過去和思考現在之間轉換,而劉國棉,不知道想些什麼,一直沒有吭聲,隻沉默地吃著。
吃完早餐,劉國棉要去幫忙收拾碗筷,章琰製止了他,一頓早餐的工夫,章琰已經想清楚,他們年齡差距太大,這件事隻能到此為止,不能再任由它繼續。想明白之後,章琰的態度以及表情,立刻就從一個女人,變身為一個女老板。她用女老板的態度製止劉國棉幫她收拾碗筷,而她的態度,劉國棉自然是看得出來的。等章琰把碗筷洗好,上樓穿上外套拿著車鑰匙準備出門時,劉國棉才說:“章總,你把我送到地鐵口吧,我坐地鐵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