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紅榴石(2)(1 / 3)

她頹然滑坐在地上,屋子裏突然卷起一陣風,杯子不住地顫動,杯裏的水像沸騰似的瀉出來,床單猝然被風卷起。她猛然哆嗦著回頭,看到那個牌盒在月光的折射下幻變出幾道藍色的光芒。她用手遮擋著刺眼的強光,赫然發現床上那張空白的紙牌上冒出一點紅色來。她爬過去,用顫抖的手拾起那張紙牌,牌麵上的紅色像一串玫瑰香檳泡沫般漫出來,頃刻間變成一顆紅色的心形寶石,紅得像血,輝映著亮光,紙牌上冒出“紅榴石”的字樣。

強風幾乎把她吹離地麵,她拚命抓住床腳。唱盤上的唱片在房子裏回蕩,唱著她以前的歌,那是她為一部人鬼戀電影唱的主題曲,歌詞淒美,仿佛是從死亡世界唱過來的歌,她害怕了,大聲喊:“救命呀!”

就在這一瞬間,她發現自己聽到的不再是那個已經變得像貓兒嚎叫的粗啞的聲音,而是她遺失了的歌聲。

小玫瑰複出了!

幾份暢銷報章的娛樂版頭條全是這樣報道。盡管大家對她“失而複得”的歌聲感到好奇,爭相追問她是不是遇上神醫,或是服了什麼靈藥,小玫瑰隻是帶著粲然的微笑說:“有一天,它自己突然回來了,就是這麼簡單。”

她把那張紅榴石魔牌小心翼翼地放在她那個紅色的娃娃屋鐵皮箱裏。這個孩子氣的鐵皮箱是她七歲那年外婆送的,配有一把金色的鎖。經過這麼多年,箱子已經有些鏽蝕,她依然舍不得把它丟掉。

就在這時,她的電話響起。

“小玫瑰,我是巫清清。”電話那一頭一個銳利的聲音說。

巫清清是出了名的不擇手段的娛樂記者,外號“巫婆”。小玫瑰剛剛失聲的時候,巫清清對她窮追不舍,報道她落魄的生活。有一次,她喝醉酒,在酒吧外麵摔了一跤,巫清清把那張偷拍得來的照片放在雜誌封麵上,諷刺她是末路歌後。

她從沒這麼討厭過一個人,她真想把巫清清的頭發全都拔光,那時候,她才真是名副其實的“毛清清”。而今,她收複失地,巫清清竟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再來找她,證明她重新有了利用價值。

“清清,找我有事嗎?”她討厭自己那種假惺惺的口吻,但是,對付巫清清,也隻能用這種態度了。

“你這次複出,會不會再找嚴星歌幫你?你們還是朋友嗎?”巫清清單刀直入地問。

“我還沒時間去想。”她隨便抓了幾個字回答。

該來找她的人都來了,那些以前奉承過她的人、唱片公司、合作夥伴、記者,又重新簇擁著她,唯獨嚴星歌沒有出現,他就像從地平線上消失了似的。

她失聲之後,嚴星歌離開了她。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他撇下她走了。她多麼恨他,卻又想念他。那份想念與其說是愛,倒不如說是複仇的心。她想看到他吃驚和懊悔的神色,想告訴他說:“你這個人,我當初看錯你了。”

然而,嚴星歌躲到哪裏去了?在她失聲的那段日子,他並沒有替其他人寫歌,也似乎沒人見過他,有人說他已經離開了這個城市。

“聽說嚴星歌回來了,你知道嗎?”巫清清在電話那頭探聽地問。

她真的想再見嚴星歌嗎?要是隻想複仇,也許不用見麵。他會在報紙上看到她的消息,不久之後,他更會聽到她的新唱片。這張新唱片的歌是由另一個當紅的作曲家寫的,她聽過了,總覺得欠缺了一點什麼,不像嚴星歌的作品那樣適合她。

從前就有樂評家說:“嚴星歌的歌隻能由小玫瑰去唱。”

她和嚴星歌相識的時候才十六歲,他比她大一歲。他跟兩個男孩子和一個女孩子組了一支樂隊,她是後來加入的,成了樂隊的主音歌手。

他們常常在社區會堂、學校和酒吧表演。在她加入之前,這支樂隊幾乎沒有什麼人認識。她來了之後,捧場的歌迷多了。嚴星歌的歌和詞好像為她度身打造似的。他也好像一直在等一個這樣的聲音來唱他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