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生死茫茫(1 / 2)

風雨淒淒。

雲舒歪倒在地上,癡癡地望著眼前這一長排緊緊相連的茅舍,已經不知該如何流淚。她的下巴已經感覺不到疼痛,任何疼痛都抵不過此刻她心痛的萬分之一。她發不出聲音,可她拒絕了十絕老人上前醫治的懇求。因為她現在唯一的依靠,此刻正在身前這些房間的某個地方,和別人做著不知為何而存在的決鬥。而她,竟然連這場決鬥都不能悄悄地看上一眼,這場決鬥的結果會有人告知她嗎?項尋現在如何?是勝?是敗?是生?還是死?她摸了摸自己的下顎,心中暗揣,如果項尋不再出來的話,她或許會一直這樣等下去……如此的話,這下顎脫臼也好,斷裂也罷,又有什麼關係呢?她的千言萬語又能和誰去訴說?現在受傷的何止是下顎骨,她的心也急得四分五裂。

忽然間,一個女子慟哭的聲音傳了過來,除了姚覓還能是誰?雲舒心中又驚又喜,姚覓不會為了項尋而哭泣,這眼淚一定是為了駱千乘而流。她掙紮著爬起,搖搖晃晃地迎上姚覓,緊緊拉著她的手臂,可她開不了口,說不出她的問題,詢問不到她想要的答案。

雲舒的心又一次蕩入深淵,如果項尋沒有死,為什麼沒有和姚覓一同出來?姚覓的眼淚即使是為了駱千乘而流,保不齊這是一場兩敗俱傷的戰鬥,項尋也未必安全。想到此處她隻覺頭腦一陣暈眩,整個人似又開始崩潰。

她跌跌撞撞,半走半爬到十絕老人身側,一邊“嗚嗚嗚”地發出悲鳴,一邊不住地拍打著他的胸膛。十絕老人明白她的意思,柔聲道:“可能會有些痛……”話音未落,十絕老人猛地一掰她的下顎,雲舒還來不及反應,隻覺下顎處一陣疼痛,隻會比方才脫落之時更疼,可是這痛來得及時,因為她可以開口了。

很疼很疼,幾乎她的嘴巴,每一個張合之間,都是挖骨鑽心般的疼痛,但是隻要可以開口,隻要可以說話,她便可以問出自己的疑問,可以問出項尋的安危。

姚覓的眼神接近呆滯,可渾渾噩噩中重複著那句:“死了……死了……”

雲舒慌步上前,一把拉住姚覓,使勁地搖晃著姚覓的身子,她的下顎很痛,可依舊使出最大的氣力問道:“誰死了?項尋呢?”

姚覓一把推開雲舒,冷笑道:“你開心了?高興了?”

雲舒失聲道:“千乘哥哥……死……了?對,對不……對不起。”如果千乘死了,那無疑是項尋所為,不管是什麼原因引起了這場決鬥,她都覺得自己有責任像姚覓道歉,這一路姚覓對駱千乘的真心,她看在眼裏,甚至羨慕這種患難不離的真情。

姚覓卻忽然仰天大笑道:“對不起?你為什麼跟我說對不起?殺死他的並不是你的項尋,而是我!”她緩緩眼睛,滿麵俱是痛苦之色,但嘴角卻露出了一絲微笑,這微笑看來竟充滿了愉悅的。

雲舒不敢相信,她一字字道:“你?你……為什麼要殺……千乘哥哥?你們不是很相愛嗎?”話已經出口,雲舒轉念一想,自己和項尋本來好好的,與姚家也好與駱家也好,又有什麼關係呢?一麵之緣,甚至談不上交情,既然如此誰生誰死,因何而生為誰而死,這些她都沒有必要關心,她不是救苦救難的菩薩,沒有普度眾生的覺悟,她隻關心項尋。忙又問道:“那……項尋呢?”

姚覓猛然睜開眼睛,臉色也變了,顫聲道:“他?……還活著!”

雲舒一聽這話,心中驚喜,卻又不敢表露出來,隻得輕輕地低下了頭。她現在隻想悄悄地避開這對神經病父女,然後等項尋出來,徹底遠離十絕島。她不關心銀鈴鐺的秘密,不關心駱家兄弟和自己多年前的那段不知是否存在的過往,不關心亂七八糟的人和她是否有絲毫牽扯,她隻關心她的命和項尋的命。她沒有那麼偉大,也不是江湖和平主義者。如果她衣食無憂、快樂逍遙,或許有心思關心一些不知所謂之人的生死,可現在他們自身難保,隻要是她和項尋安全離開,這些人甚至這座島都消失了,又何妨?

姚覓目中閃動著一絲殘酷的笑意,道:“你很得意是嗎?可你得意的太早了!項尋也許現在還活著,但是下一刻……卻未必了!”

雲舒眼睛瞪得大大的,她不明白為什麼所有人都不喜歡把話說得清清楚楚,總是喜歡一驚一乍得隻說一半,待她還來不及高興,便突然又冒出另一半截然相反的話,讓她的心時而衝上雲霄時而永墮深穀。

姚覓忽然瘋狂般大笑起來,道:“就在下一刻,你就可以聽到項尋的死訊,好大的聲音,震耳欲聾,他的死訊,好像爆竹一樣,轟隆隆的,震天響。”說罷她突然猛地指向十絕老人,更加咬牙切齒地一字字道:“你的項尋死了的話,都是他害的!你要找他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