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舒雙眉微皺,死死地盯著“江南等你”這四個字,像要將這四個字生生挖出來,拆一下分一下重新組一下,這四個字意思顯然,可偏偏雲舒卻瞧不明白。心頭不禁猛地一陣劇跳,又是江南,難不成自己真的和江南的人江南的事有過什麼瓜葛?在她心中所生的那一份疑忌,占據了她所有的思緒。她惘然進入回憶裏,麵前項尋的身影,在她眼中已是迷茫一片,她從最初的記憶開始追尋,她捋順了每一個節點,都沒有任何江南的痕跡。
項尋瞧出她神色有異,慌忙執住她的雙肩,搖晃了兩下,見她仍舊在苦思冥想,心急之下突然狠狠地咬了下她的耳垂,“啊”的一聲驚呼,雲舒才從回憶的枷鎖中脫身而出。
項尋心焦,忙問道:“你還好吧?”
雲舒狠狠掐了一下他的手臂,嗬斥道:“快疼死了,哪裏還能好?你幹嘛咬我?”
“我見你出了神,以為你鬼上身了。”
雲舒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忙又撫了撫自己的胸膛,努力克製使自己不至於反咬回去,白了他一眼,道:“鬼上身?你還能再扯一點嗎?再說鬼上身靠咬管用嗎?你能把鬼從我體內咬出來嗎?你這嘴裏含著八卦還是長著桃木劍啊。該不是之前那惡犬真咬到你了,你現在得了恐水症了吧,見人就咬。”
項尋卻似受了委屈一般,喃喃道:“得了恐水症也不是見人就咬,我隻是見你似失了魂丟了魄,情急之下不知該如何是好,便隻想到了咬你……”
雲舒搖了搖頭,緩緩擺了擺手,歎道:“罷了罷了,算咱們共患難了。”
“什麼共患難?我真沒被惡犬咬到!”這話剛出口,項尋才尋出話中的諷刺,忙故作怒色,厲聲道:“好啊,你罵我是狗!”
說罷竟又做出了要咬她的樣子。雲舒躲閃不急,連聲求饒,道:“好了好了,別鬧了……”項尋眼波一轉,猛地一啄香腮,道:“好吧,聽你的,不鬧了。”
玩鬧了一番,雲舒已然沒有了之前的苦痛之色,項尋雖然不知她究竟為何會那般,但他卻深知這定然和江南拖不了關係。從暮雲莊到十絕島再到江南,似乎這一路都有人在指引,他們的路途有人在規劃,他們的經曆有人在設計,而這中間或多或少都牽扯著陸羽,他到底是什麼人,今日出現的鷹眼太歲又和他是什麼關係?
雲舒見他暗思不語,不禁輕咳一聲,道:“在想什麼?”
“在想……江南……”
“我們赴約嗎?”
項尋長長地伸了個攔腰,笑道:“十絕老頭總愛說,別人請是一回事,可我未必要給他這個麵子。我覺得這話挺在理的,他請我們便要去,豈不是太沒有身價了?”
“那咱們不去了?”
“至少現在去不得。你膝蓋中箭需要醫治,就算我不介意有個小瘸腿做媳婦兒,但我擔心將來打架你跑不過我……生活的色彩瞬間暗淡了好多。”
“呸,你又胡扯,什麼媳婦兒?”雲舒聞言嬌聲一叱,卻也似水柔情。
“好好好,不說媳婦兒,就說姚覓和駱千行。他們現在昏迷不醒,咱們也不好就將他們舍棄於此地,雖然我不介意這麼做。但總覺得對不起十絕那老頭,姚覓好歹是他女兒。可咱們也不可能拖著兩個活死人上路,雖然他們倆似乎和江南關係頗深。”
雲舒歪著腦袋,見他說得瞻前顧後一團亂麻,她聽得自然更是亂七八糟一團漿糊,歎息道:“所以?你怎麼決定?”
“死者為大,還是先將十絕老頭葬了吧。”
雲舒望了他一眼,輕聲道:“我幫你吧。”
他已無哀傷之色,輕笑道:“你自己還站不起身來,如何幫我?”
“刨坑挖土我總歸還是可以的……”
項尋不答,隻是緩緩抱起姚千山的屍體,轉身走到湖邊,看似相當隨意便將其投入水中。屍體本應漂浮於上,可偏偏在墜湖之時,湖中心突然漩起一汪水渦,越來越大越來越急,不消一刻便將姚千山的屍體吸納入內,繼而又恢複了如鏡般的平靜。項尋一驚,不禁歎妙。
雲舒又驚又奇,竟也愕住了,半響後才笑罵道:“你倒挺懂得偷懶取巧的。”
項尋徑自走到雲舒身側,緩緩蹲下身子,讓自己的視線可以同於她一線,挑眉而笑,道:“我倒不為取巧,隻是十絕老頭曾與我說過,若有朝一日他死於非命,便將他葬於水中,也算洗去些罪孽。”
“罪孽?”雲舒方要追問,可轉念一想,又暗自喃語道:“他畢竟是用毒之人,竟也會覺得所做之事是罪孽嗎?”
“他的是非觀和罪惡感恐並沒有那麼簡單,能讓他稱得上是罪,稱得上是孽的,恐怕旁人也想不出是什麼了。”說罷他側眉一笑,環而起身欲走,雲舒忙一把扯住他,道:“哪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