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逾空跟著他走到桌邊,隻見桌上正是鋪著那一片粉色肚兜,剛想俯身瞧瞧上麵乾坤卻不想項尋忽然身子前傾雙手一遮,將那肚兜紋路遮擋了個一幹二淨。桑逾空後退兩步,背手而笑,道:“你這又是為何?”
項尋俯趴在案桌上,籲了口氣,笑道:“我便要考考你懂不懂女人!你來猜猜這上麵繡的什麼?”
“你真夠無聊的。”桑逾空聲音很沉,完全不似玩笑,他對這些本就沒什麼興趣,更何況這是他師娘留下的東西,雖說未必是他師娘貼身所有之物,卻定然是她刻意留下握在項尋手中的,此時他們二人在這裏品頭論足實在是有些不敬。
項尋自然不知其中門道,他好像想笑,又笑不出,隻是一味地攛掇道:“快猜猜看。”
桑逾空怔了怔,轉身坐回了軟榻之上,穩如泰山般一動也不動,過了很久覺得身上這項尋的目光瞟得自己實在難受,才一字字道:“無非是些花花草草或是喜慶吉祥的彩繡。”
項尋一歎,正了正身子,雙手一攤,苦笑道:“看來你也不懂女人,過來瞧瞧吧。”
桑逾空緩緩上前,可是隻看了一眼,他便突然覺得有一種冷入骨髓的寒意,就好像在寒夜中突然一腳踏入已將結冰的水裏。這肚兜上麵竟然繡著一座石墳,沒有墓碑隻有一座孤零零的石墳,不知為什麼,明明沒有任何所指,可隻是這一眼他便認定了這是雲袖的墳。他臉色已是慘白,登時覺得呼吸急促,他咬了咬下唇,冷冷道:“果然,是個奇怪的物件。”
項尋轉身拍了拍他的肩,笑道:“你可認得這繡圖中所指?”
“不認得。”桑逾空靜靜地沉了沉氣,閉起眼睛,數著念珠,居然像是在替繡在肚兜石墳裏的亡魂念起經來。
項尋卻抬眉含笑地看著他,道:“可我卻認得……一半。”
“哦?”桑逾空冷冷地睨著他,腳下一步步往後退,就好像這肚兜帶著什麼瘟疫,生怕自己會被沾上。可是雲袖的石墳項尋不可能見過,他此刻所說的“一半”又能是什麼?想到此處桑逾空竟暗暗鬆了一口氣。
項尋卻一步竄過來,撫著繡兜上的紋路,笑道:“這座石墳我並不知道其中含義,可這座石墳旁邊的活物,我卻熟悉的很。”
桑逾空鐵青著臉,慢慢地走了過來,再看一眼這肚兜,果然在這石墳旁邊還趴著一隻血紅的貂鼠。項尋站起身來,單手搭在他的肩頭,二人雙目以對,異口同聲道:“赤貂?!”
項尋一怔,轉過頭拍了拍桑逾空的胸膛,幽幽長歎一聲道:“你也知道赤貂?”
桑逾空輕笑,道:“很遺憾,這恰巧又是在我所知曉的範圍之內。這赤貂郎君功夫粗淺的很,就連雲舒這種毫無武功根底之人,稍加練習一年之後取之性命也不是問題,可他卻有兩件長物乃江湖聞名。一個是他醜絕天下的相貌,整個武林恐怕也隻有他那位醜婆娘可以和他相輔相成了;而另一個便是這食人骨血的赤貂,這小家夥就是動物界的十絕老頭。”
“不錯,我沒有需要補充的。”項尋轉過目光,又是一聲輕歎,道:“你家的小五是什麼來曆?”
“她隻是個尋常農家姑娘,況且也已離開人世,對你追查赤貂應該沒什麼幫助。”可憐的小五,死在師娘之手,死後還替師娘背著這份沒頭沒尾的罪名。桑逾空心中尤為不舍了起來,胸膛起伏,輕歎答道。
“是時候去和煜文會合了。”項尋咬了咬牙,忽然後退了兩步,躬身對桑逾空行禮道:“謝謝你告訴我關於登鸞四子的事情,有些人,有些事情我好像可以串起來了。宜早不宜晚,我這便準備離開了,就有勞你,幫我照顧雲舒幾日了。”
“你放心,我會好好保護她。”
項尋拍了拍手,正欲離開,卻聽房門被人輕輕叩響,“大師,有客造訪。”這是雲舒的聲音,甘甘甜甜,輕輕幽幽。
“不見!”這話是桑逾空說的,他本就不愛見客,也鮮少見客,更何況此時此刻能來造訪的人,無外乎是些求醫問藥送珍獻寶之人,不見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