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老婦人(二)(1 / 3)

俗話說忠言逆耳,她的話何止是逆耳,簡直疼得人想把耳朵割掉,從此不聽一言一語。

桑逾空垂眼看著她,就好像看著一個低到了塵埃裏的人,他當然知道她每一句都是真心的善言,但是他就是特別討厭聽到這種話,他心裏跟明鏡一樣,正因為如此他寧願裝糊塗,偏偏她卻故意要點醒他,這讓他如何不生氣。一個想要裝糊塗的人,怕就怕這種自作聰明的善言。他冷冷道:“如果你把今天的事情說出去,我不保證是不是又會不小心捏到了你的命。”

老婦人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又低頭看著地麵,避開他的眼眸倒是也給了她一些勇氣。她輕哼了下,這聲蔑笑說不清到底是在嘲笑著誰。她哪裏不知道他在裝糊塗,但是卻也忍不住想把他從不歸路上拉回來。

“你很強,但是你覺得屋子外麵的姑娘也像你一樣強嗎?就算沒有我,耽誤了主人的大事,我不知道你會如何,但是她……一定活不了。我想你不會忘記當年的那個人吧。”她撫著胸口,盡量讓自己呼吸得更平順一些,輕笑著繼續道:“當然,我所說的一切都隻不過是一個忠告而已,希望沒有再次惹怒你。”

“你廢話太多了。”桑逾空轉過身,怔了一怔,推門離開了。

冰冷的屋子裏隻剩下了老婦人,她卻依舊伏在地麵上不願起身,手撐著地,她稍微可以大口地呼氣了。很明顯桑逾空並不領情,也許她不應該多此一舉,這麼多年了,她多少都了解這個人,他從男孩成長成了男人,卻依舊還是這樣的任性,隻是不知道這次會不會又有人因為他的任性而喪命。

桑逾空回到屋裏的時候,雲舒整個人趴在木桌上,暮光很暗竟依舊能照亮她。

他上前俯下身,輕輕搖著她的身子,柔聲道:“起來了,這樣會著涼的。”

雲舒哼唧了一聲,微微眯著眼睛,茫然地掃了桑逾空一眼,仿佛想掙紮著站起來,可腰板還沒直起弧度又重新跌回了桌子上。

她的動作有些誇張,好像生怕對方看不出自己是在演戲一樣,桑逾空看著她,心中自然知曉她又有了鬼主意,眼睛裏充滿了關懷,卻依舊柔聲問道:“你不舒服嗎?”

雲舒點點頭,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又看似無奈地搖了搖頭,長歎了一聲後帶著苦笑道:“我好像病了。”

瞧出了她的小心思,他自然不會著急,隻是很是淡然地隨口一問,道:“什麼病?”

“悶病。”

桑逾空回過身去將門徹底敞開,又快速地踱到窗前,將窗戶也啟開,陣陣的幽風吹進屋子裏,好像整個空間都清新了很多,他笑道:“這屋子空氣是不太暢通。你若悶的話,即使我不在,為何不開窗通通風?”

雲舒無奈地瞥了瞥他,雖然自己方才的話難免有歧義,但她就是料定了他是故意裝作聽不懂,隻得嘟囔著道:“不是這個悶啊,開窗子開門就算是我跑到田野裏也沒有用!是無聊到悶死人的悶。”

“無聊也會得病?”桑逾空笑著走到她的身旁,眼睛裏透出著一股請你繼續胡說八道的神色。

雲舒點頭如搗蒜,道:“當然會啊,不但會得病而且是很厲害的病,是那種會死人的病。”

“怎麼會有人真的因無聊而死?”

“我本來也不相信,可是方才我真的已經跨在了生死的邊緣,相信我大師,您沒有經曆過是不可能想象的,您再晚回來片刻,我便真的常伴佛祖左右了。”

雖然她是說得玩笑話,但是見不到伊人那種思念和孤獨,就好像往他血液裏注入石鉛一樣,那種血液流通不暢,渾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能夠隨心所欲的感覺,恐怕他比誰都有經驗。但是他不會將這種感受當做一種玩笑說出來,那種經曆是他活到今時今日的秘密,他不敢和任何人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