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中人人都知道,不管怎樣的傷勢病情隻要桑逾空診斷之後說這個人不會死那麼閻王就一定不會收。既然他的話已經說得這般明確了,雲舒自然沒有理由還是一副軟弱無助的表情。他也不知道是真情所致還是忽然耍起了性子,也說不上是不是故意,總之他抬眼看了下項尋之後走到雲舒跟前,雙手撐著她的雙臂,柔聲道:“隻要你一直呆在我身邊,我保你不會死在我前麵。”
多麼一語雙關的話,在場的三個人都聽出了另一種含義。
雲舒眨巴了下眼睛,她不知道陸羽在想些什麼?難道項尋在他眼中真的那麼不值一提嗎?他真的一點都不介意自己的身份就此被拆穿嗎?她佯裝著一副不好意思的樣子,笑道:“大師,那您大概能活多久?”
她認為自己這句話他一定也能聽出另一層意思來。不管陸羽因為什麼而活,她都希望他能明白,再多的理想抱負的前提都是要長長久久的活下去。一語出口,她又裝模作樣的連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含糊地說道:“大師我胡說八道的,我從來沒懷疑過您的壽命!您自然長命百歲,可是我也不能一直跟著您啊……”
她說完回頭看了看項尋,可桑逾空卻明知故地問道:“怎麼就不能一直?”
“自是不可!因為她會跟著我,而我並不想自己的身邊會多出一個不知所謂的人來!即使是我的朋友!”項尋上前將雲舒一把拉扯回自己身邊,歪著頭上下打量著她,溫柔地笑道:“你先回去吧,別被他嚇到了!和尚最愛騙人。”
此時的氣氛確實有些劍拔弩張,她隻得玩笑著將他口中的和尚二字無限擴大化,道:“出家人不是不打誑語的嗎?”
“所以他還俗了啊,就是因為整天信口開河,佛祖都不收他。”
這個玩笑其實她跟桑逾空早就說膩了,但是還是裝著破涕而笑,伸手拍了下項尋的胳膊肘,俏聲道:“好好好!全天下就你最實誠。”
“那是自然。”說得理直氣壯,說罷也不顧旁人地攬著雲舒便欲回屋。雲舒一邊隨著項尋的腳步,一邊側頭對桑逾空笑道:“大師咱們先回去吧,項尋也說我死不了。”
桑逾空含笑地點頭應允,但卻依舊站在原地看著二人離去的背影。他忽然有一種很不好的感覺,那便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好像已經可以習慣看到雲舒和項尋在一起的樣子了。雖然雲舒的話總是半真半假甚至假多真少,但是他還是覺得很憋屈。就好像她臨走時候留下的最後一句話,一個對醫術一無所知的項尋的話竟然比他這個江湖華佗的話更能取信於她,桑逾空隻覺心中有種說不上來的氣,壓抑得他整顆心髒都要炸裂了。
桑逾空見他們二人立在門口不進不出的,稍微回神,忽然有種不好的感覺。思量著莫不是這趙月華又整出了什麼愚蠢之至的事情?他快步上前,不出他所料的是趙月華果然又犯蠢了,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恢複真容的趙月華原來已經生得這般美麗了。
他同趙月華自小相識,聽命於同一個人,但稍長之後便鮮少見麵。即使見麵,趙月華也多是鬥篷白紗遮麵,即使輕紗拂麵遮不住多少真容,但是他並不習慣多去打探雲舒之外的女人。後來的她在與他見麵時更多的是老婆婆的扮相或者是老爺爺的扮相,因為很早之前他曾經告訴過她,像她這麼蠢的人,最好是喬裝成老年人,這樣在她麵對自己對付不了的事情的時候不就隻需要裝聾作啞好了。他說出這話的時候充滿了嫌棄,但是她卻一直都謹慎地貫徹著。他從未認真看過她的眉眼,但卻依舊能夠一眼認出她,或許這就是每個人獨有的氣息。
趙月華不同於貝衣靈的絕豔芳華,不同於雲舒俏麗小江南。她雖然很美,但是又美得很奇怪。她的眼睛,眉毛,鼻子和嘴巴,都顯得過於分明,總覺得少了女子的柔而多了男子的烈。尤其是現在,她正坐在迎著門的案桌旁,喝著小酒吃著花生米,翹著二郎腿,說得好聽是太灑脫不羈了些,說得難聽就好像街頭的地痞。
還是雲舒先開了口,她歡快地跑到案桌對麵,跪坐在椅子上托著腮打量著眼前的趙月華,歪著頭笑道:“我還真不習慣這樣清楚地看到你的臉,那麼你是我認識的那個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