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展聽了這幾句話隻氣得全身發顫,他狠狠地咬著牙齒,像是生生要將它磨碎了一般。他遲疑著,他憤怒卻也顯得更痛苦。他本不願說起這件事,但現在卻已到了非說不可的時候。當即隻得冷聲道:“你可以不殺她的。”
貝衣靈的死對於桑逾空而言確實有幾分痛苦和歉疚,但是現在他當然不會表現出來。對於貝衣靈的情感,他要把所有施展的空間都留給雲展才是。他很是輕鬆地嘴角一歪,笑道:“那你呢,你又會顧及同門之情而不殺我嗎?如果衣靈師妹不死,恐怕此刻你更著急吧。大師兄,我們師兄弟到底誰比誰更虛偽?誰又把正義演得更逼真?”
他不喜歡這種被人製約的感覺,伸手欲推開雲展扼住自己脖頸的手,顯然沒有成功,他不由一笑,繼續道:“方才我同項尋一人比試已是敗了下來,如今他的陣營裏麵又加入師兄你,我還能跑了不成?我隻是想稍微喘口氣,說起話來舒服一些,畢竟這氣也喘不了多久了。大師兄可否成全?”
雲展哪裏管他這位師弟的舒適與否,如果可以把所有的痛苦都加注在其身上又有何不可?但桑逾空的話已經說到這般地步,此刻已由不得他不放開。雲舒臉色木然,她對於眼前兩位的較量似乎並不想過問,而項尋更是一副無辜有趣的表情。
這脖頸處的力道猛一退去,倒是反而讓桑逾空猛咳嗽了兩聲。他沒有饑渴地吐納氣息,這樣笨拙而醜陋。他隻是微微收整了顏色,除去那兩聲咳嗽,他依舊泰然自若。他悠悠地立在雲展身前,淺淺而笑道:“那日雲舒問了我一個問題,我想此刻問問師兄最為合適。衣靈師妹死在我手中不假,但是她卻是為你赴死,那她的死算我的還是算你的?”
雲展冷麵不語,他實在不知道怎麼樣將自己的意思說出來,或者說這個問題到底有沒有答案?如果可以的話,他恨不得馬上擰斷桑逾空的脖子。這份克製讓他覺得很吃力,吃力到額上的青筋都蹦了出來。他側過頭想去瞧了瞧雲舒,然而映入眼簾裏的她麵如平水毫無波瀾。
桑逾空見此刻的一陣沉默,笑得更大聲了些。他喜歡看到雲展這副想要殺他又不得不去克製的樣子。或者他在努力一些會直接將其氣死也不一定,隻是他卻並不屑於繼續與其糾纏。他身子微顫,走到項尋身側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幽幽道:“比起我的這位大師兄,我還是更喜歡你一些。你方才問起赤貂,我便說給你一個小插曲,你或許也可以把這當成是我的一段狡辯。”
項尋苦笑著點點頭。
桑逾空看著他,眼睛裏帶著種沉思之色。伸手接過他手中的金鎖片,拿在手中反複瞅了瞅,自嘲地笑道:“這東西在我身上也是好幾日了,我都未敢仔細地瞅上一瞅。今日細細看來這塊小鎖片雕刻得還真是精致,尤其是這隻小翠鳥,靈動可愛,栩栩如生。隻是可惜了它腳下的這朵祥雲甚是多餘。”說著他將鎖片在項尋眼前晃晃,幽幽地繼續道:“項兄認為呢?”
項尋但笑不語。
桑逾空忽然轉過身將鎖片直接扔到雲展腳邊,笑道:“這塊鎖片是我從衣靈師妹的心窩裏取出來的,現在還是還給大師兄比較合適。我將它洗了又擦,擦了又洗,可總是覺得洗不幹淨,大師兄要不要瞧瞧上麵可否還有血跡?”
他回過身瞅了瞅項尋,語氣瞬間平靜了許多,幽幽道:“你方才說得不錯,若貝衣靈死於自殺,那赤貂便沒了主人,我或許就不會暴露。可當時的情景即使我這般鐵石心腸之人也舍不得她受苦,隻想著讓她去的時候少一些痛苦,可惜……終究她死前坑了我……她還是完成了大師兄交給她的任務。衣靈師妹或許覺得自己死得其所,但是我卻執拗著不想這塊鎖片扣在她心窩之中。她同雲袖一樣,死的沒有任何價值,而我同大師兄其實都一樣。”
項尋撓了撓後腦勺,他其實都聽明白了,但是他還是覺得糊塗著會更適合此時此景。誰對誰錯?誰好誰壞?誰又能清楚地說清楚呢?他隻得笑道:“你們同門之間的事情似乎很複雜,我聽得有些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