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尋輕笑不語,他料到了雲展的憤怒。雲展要同裘四叔說的話一定是關於如何讓雲舒醒來,而這並沒有什麼好回避的,除非他們的交談內容裏還包含著他聽不得的。項尋並不是個不識趣的人,畢竟此時他也知道沒有什麼比讓雲舒醒來更重要的事情。他原本已經準備避嫌,而方才裘四叔似乎又對他並不避諱,他便有心難為雲展,決定留下聽個所以然。
三個人依舊是冷冰冰地對立而坐,誰都沒有挪動的意思。
隔了半晌,先開口的竟然是裘四叔。他冷聲道:“雲兒,你要問的事情無非就是如何能夠讓雲丫頭醒過來,這沒有什麼可避諱的。你卻表現得這般大驚小怪,這樣很沒有分寸也完全沒有氣度。”
雲展連忙起身,側站在了裘四叔的一旁,拱手道:“徒……我想問的是,可有其他方法喚醒舒兒?”
裘四叔突然冷目,好像懸崖之巔上的老鷹,怒視著自己不聽話的獵物。但也隻是一瞬,便又迅速轉而輕笑道:“並無他法。”
雲展黯然垂目,麵色失神,輕步離桌上了樓。他離開之時沒有行禮,也沒有請示,因為他覺得已經沒有這個必要了。
僅僅隻有這短短的一句話而已,雲展卻要避開項尋,那這究竟是用怎樣的方法來喚醒雲舒?
項尋的心中已然有了一種很不好的感覺,他猛地抓住裘四叔繼續斟酒的手,厲聲道:“原來大名鼎鼎的登鸞老叟還活著。讓人意想不到的是竟然是以這樣的一種身份存在於世。為什麼不繼續作為一個神話來呼風喚雨?你躲在這裏為了什麼?”
項尋一口氣問了一大堆,但是裘四叔卻沒有選擇任何一個問題來回複,他隻是自顧自地笑道:“雲兒性情太過莽撞,容易自亂分寸。竟然這般沉不住氣,脫口而出道出了我同他的師徒關係,留在身邊已然難成大器。”
項尋霍然起身,他已然是憤怒了。他討厭聽到裘四叔用這樣的言語來評價一直以來恭恭敬敬的雲展。“你錯了,暴露你們關係的並不是他的莽撞,而是他對你的恭敬。擁有這樣的徒弟於你而言應該覺得何其有幸才是,可你為什麼卻是這樣的一種態度?”
裘四叔放下了酒杯,正了正身子,微昂著頭打量著項尋。他喜歡看到項尋的臉,像極了年輕時候的自己,笑道:“可老夫更喜歡你。”
“但是我並不喜歡你。現在請你告訴我,你要雲展做什麼?”
“並不是我要他做什麼,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自願的。”
“請你清楚明白地回答我的問題!”
“他去給他妹妹換命而已。”
“砰”的一聲,項尋猛地踹開了一旁的條凳,緊接著又在桌上重重拍了一記,震倒了一隻酒杯,酒水流了滿桌。他指著登鸞老叟怒聲道:“你這種人也配做人師父?”
說罷他迅速回身,腳下生絆帶倒了胯下的條凳,他甚至來不及轉身爬樓梯,迂回繞行實在太浪費時間。他單腳踩著條凳,落腳又蹬了下桌案,旋身而上直接跳到了二樓。
登鸞老叟抬目看了看項尋著急忙慌的身影,竟先是輕歎其身手幹淨漂亮,這種由衷的讚賞,他隻給過這麼一次。他重新為自己斟了一杯酒,輕笑自語道:“傻小子,這又豈是你想攔便能攔得住的……”
項尋單腿狠狠地一踢,房門震開。雲展聽到動靜心中也是隨著一震,卻並沒有回身瞧看。他猜到了來人,也知道來人為何氣勢洶洶。而項尋卻被眼前自己的所見震呆了,雲展竟然正在掐著赤貂的脖子,讓它吮吸著自己脈搏湧出來的鮮血。
項尋慌忙上前欲出手阻攔,卻聽雲展聲色沙啞,急聲道:“救我已經是來不及了,你此時出手隻會讓我前功盡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