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話項尋說得很激動,但隻簡單的換來了雲展的一個漠然回首而已。一個人成長到今日,他的經曆決定了他的心境,不是別人一言兩語便能改變的。雲展冷笑道:“她是我的妹妹,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從她呱呱落地到現在可以嫁人的亭亭玉立,我們有十幾年的感情,沒有人比我更愛她。你們才相識多久?怎麼可能會理解我們之間的感情!”
雲展說到最後,臉上明顯多出了一分不屑的神色,他覺得自己贏了項尋,至少在時間上,他領先了對手太多。
“夠了!”項尋迅速地厲聲打斷了雲展這故作高傲的話音,雲展無疑在炫耀自己同雲舒的感情,用自己的生命來向他炫耀,這種勝負真都有那麼重要嗎?
然而稍作緩息後,之前的憤怒又在項尋心中轉化成了心有不忍,他忽然驚覺,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變成了一個居高臨下的說教者。他恨不得馬上就糾正對方那些荒謬的言行,冷聲道:“不,雲展,你錯了。不怕坦白地告訴你,一直以來我的記憶都很淺,我總覺得自己忘記了很多很多事情,但是從我見到雲舒的第一眼,我便確定她就是我魂牽夢繞僅存的記憶。我自問自己也愛惜她如同生命。如果身臨險境我願意為她孤身犯險,如果迎麵臨刀我願意為她傾身擋刀。但是我不會因為她一時的深眠不起,便斷言世間別無他法可以將她喚醒。我會走遍千山萬水為她尋醫問藥,我會用自己餘下的生命一直陪在她的身邊。生命的意義在於希望,你懂不懂?你用這種死亡的方式,即使真的換回了雲舒的蘇醒,你可曾想過,她醒來之後得知真相,將要承擔的又是何種壓力與自責?這一切她又怎麼去承受?陸羽同雲袖……難道不算例子麼?”
雲展雖然在聽,但是他依舊任由著赤貂不斷地吸吮著他的血液。已是感覺到了自己腳步不穩,他緩身坐在了地上,垂目瞅了瞅赤貂,心中不禁萬千感慨。這赤貂雖是短小身軀竟然真的可以將他一個精壯男子的所有血液都吸食個精光,而且速度可以如此之快。
他已經感覺到了呼吸的困難,抬起頭來眯著眼睛,項尋於他眼中已經是模糊不清。他心中清楚地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但是依舊感謝項尋的這番話。從來沒有人會給他說這樣的一番道理,雖然他並不願意去接受和認同,但總歸有那麼一個人,甚至是一個和自己有所對立的一個人,認可過他的生命。
雲展訥訥地幽幽笑道:“算了……算了!這或許就是我們的命,從一開始便注定了……況且此刻我已經很感恩了。不過項尋,麻煩你幫我個忙。就是待我死了之後,你便殺了赤貂,取淨它身上的血來喂予雲舒,這樣不日之後她便會醒來的。或許你說得很對,我們對生命不夠敬畏。但是至少還是成全我最後一點用處吧,別讓我的死亡真的毫無價值……而且額外的我也可以告訴你一點,我不恨陸羽,陸羽也不恨我,我們之間甚至沒有任何的仇怨,有時候甚至還會彼此互相欣賞,但是卻走上了你死我活的道路。這或許真的是注定,我們的命都由不得自己來決定。若有來生,我定會想方設法尋你而來,和你促膝長歎,探索生命的奧秘……”後半句雲展說得語句頑劣中亦真亦假,但是前麵他所說的每一個字,都發自真心。
麵對一個即將隕落的生命,項尋已是不語,他默默地坐在了雲展身側,眼睛盯著其懷裏的赤貂,輕聲道:“我也不知道此刻還能說些什麼,你讓我覺得無能為力。我還有什麼可以為你做的麼?”
“照顧好雲舒,然後離開這裏,遠離這裏,再也不要回來了。如果可以的話,別告訴她我的……下場。”雲展的臉已經完全沒有了血色,死灰一樣的,好像下一秒就會化成粉末,隨風飄散。
項尋忽然覺得有些淚目,他不明白,為什麼不管是雲展、貝衣靈還是陸羽,他們都要選擇莫名其妙去死,但是在此之前他們每一個人卻都表現得無比珍愛生命,直到見到了彼此,生命似乎對他們而言便沒有了任何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