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是在龜茲使臣離開的第四天再次翻窗戶進了房間的。
躺在床上,麵朝著牆,遠遠就聞見他身上揮不去的沉香味,聽到他小心翼翼地腳步聲。
說來也真是奇怪,門上窗上都鎖了三個小孩拳頭大的鎖,他怎麼翻進來的?
華雒還沒想出個所以然,就又被摟住,良辰美景,自然而然…
情愛過後,華雒縮在他懷裏淺淺呼吸,皇帝故意等了一炷香的時間,等她睡穩了才輕柔掀開被子出來,鬆鬆垮垮地穿上衣服,提起狼毫筆,在昏暗的蠟燭光下寫字。
軟筆輕墨,竟然比利劍還堅硬…
最後拿出腰間的小印落下,一封書信就算完整,走出屋子給了最近一處的暗衛,那暗衛如影般出現,又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隻是回到屋裏時,華雒已經起來了,穿戴整齊,在簡陋的書桌前坐著,手裏拿著的,是昨天疇言給她的信。
皇帝微微愣住。
華雒抬起頭,穿過微弱的光線對上他的黑眸,那眼睛裏除了以往的波瀾不驚,更多的是一種華雒看不懂的無奈。
苦笑一聲,華雒兩根指頭夾住信紙對著他,平靜問道:
“陛下是打算永遠瞞著我嗎?”
皇帝沒有動作,隻是薄唇微啟:“秦墨給你念的?”
“您發了一條又一條的密令,以後補石死了我總會知道的,陛下是打算說他是戰死的嗎?”
語氣輕的像一陣風。
本來就是嘛,奴隸,就是不知道在哪裏就會莫名其妙地死掉,不是被主人玩弄,就是被阿貓阿狗咬死,如果不是那天長公主帶他們二人回長公主府,說不定補石就已經死在了空曠的奴隸場裏,然後被扔到野外喂狗。
而華雒呢,也會被暴虐的安寧世子鞭打地體無完膚,然後伴隨著哀吟聲,被扔到隨便哪個山角角。
世間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
皇帝還是那個受人尊敬,萬民愛戴的靖月皇。
疇言公主仍然天真爛漫,是權貴汙泥中最幹淨的一朵荷花。
清貴顯赫優雅的,永遠都在其位。
不堪卑微渺小的,不知道要去向哪裏。
這才是真理,所有奴隸信奉的,不變的真理。
即使皇帝現在把華雒當成心尖寶去寵,卻還是沒能忘掉她奴隸的身份。
在他心裏,還是對奴隸心懷芥蒂,補石配不上疇言,所以才會命令狄將軍在途中動手,那自己呢,就更配不上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了…
原來心裏一直存在的不安,僅僅是因為身份…
這也是最不可改變的。
“陛下,請您回歸其位吧,不要再和奴有什麼關係了。”
華雒一如往常,恭敬地跪在地上,喚自己奴。
拳頭越鎖越緊,能聽見骨頭哢哢響的聲音,皇帝用自己都不認識的聲音,陰沉地說道:“華雒你再說一遍。”
“請陛下,不要再和奴有什麼關係了。”
話音剛落,華雒就被皇帝抱起來扔到了床上,華雒在他滔天的怒火中像一艘小船一樣,被撕的支離破碎,她的無神而空洞的眼睛,讓皇帝感到害怕。
“陛下是把華雒當做玩物了嗎?您害怕失去,不管這個東西是什麼,您隻是害怕失去,您其實不愛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