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我還是問出了口:“元兒,你可以替我送封信嗎?”

“奴婢……”她緊皺著眉,欲言又止。我猜想,她是怕皇甫舜知道了,責罰她吧。她隻是一個下人,為了一個慘遭冷落的王妃而鋌而走險,似乎是冒險。

情急之下,我拔下頭上的珍珠發簪塞入她的手中。“元兒,這發簪是我送你的。你別怕,這信裏也隻是報平安的寥寥數筆,絕對不會牽連你。”看她有些不忍,我捉住她的手,繼續說道:“你若不信,我可以拆出來給你看。看過之後,你若是覺得不妥,我也絕不會強逼你替我送信。”

“王妃,奴婢不敢收下這支發簪。”她低垂著臉,輕聲細語。聞言,我無力地靠回椅背,輕歎一口氣。我又無法擅自離府,若是被發現,那就真的無法挽回了。看來爹娘收不到我的信了,他們會在等我的歸來嗎?

我苦笑道:“不怪你,我明白你的苦衷,我不該自私到讓你為我冒險。”

她抬起臉,微微一笑:“但是奴婢相信王妃的為人。”她輕輕拿起桌上的信,藏入她的衣袖裏。那她這是答應替我送信了?一陣感動,在我心口緩緩流淌。

我承諾著:“元兒,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讓你有事的,所有責任我都可以一人承擔。”這是我的真心話,她不要我的禮物,那我也一定要讓她安心。

“王妃,你言重了,奴婢先出去了。”她淡淡笑著,退了出去。

心中一塊石頭終於落地了,我不禁長舒一口氣。望著沒有一絲人氣的屋子,我搖頭苦笑。真的好懷念上官府,好想念爹娘。我似乎變得懦弱了,隻因麵對的是皇甫舜。我想的太簡單了,沒有搞清楚自己的位置,原來我嫁過來的目的不是什麼醫心,我隻是皇帝賜給他的一個玩物而已!皇帝隻是要一個玩物,又何必挑中上官家?隻是這一步早已踏出,就算得知了真相,我也不忍心告知親人。

我望向高高的圍牆,隻是我的手中缺少一把梯子,可以帶我逃離的梯子。才短短三日,我便看到了以後生活的千篇一律。而我,隻有困在這裏一日,上官家才能多存在一日。很公平的交易,不是嗎?

即使之前做好了準備,我還是無法適應這種獨自生活的苦悶。我被人遺忘,我靜靜生活。這個地方,離家好遠……天有點冷,風有點大,我抱緊自己的肩,獨自咽下莫名的苦味。

“娘……娘……”耳邊突然傳來孩子的哽咽聲。我感到疑惑,就算是下人,除了定期來打掃的,我從沒在這裏見到別的人。難道是下人的孩子不成?

我站起身,隨著聲音找尋著這個孩子。在大樹後,我見到了一個滿臉淚痕的男孩。一見到他的裝束,我便明白他不可能是下人的孩子。他身上所穿的,是上好的絲綢所製的嫩綠色袍子,他的爹娘把他打扮的極好,每一個細節都在暗示他並不是普通百姓的孩子。

“你是在找你娘?”我開口問道。

“你是誰?”他抬起臉看我,我這才看清他的臉。

這是一個五六歲左右的孩童的臉,這孩子眉目清秀,長的很討人喜歡。不過一看到我,他卻老成地抹掉了眼角的未幹的眼淚,擺出了一副毫不怕生的堅毅神情。而他審問的語氣,卻給我一種錯覺,似乎他是王府的主人,而我隻是一個誤闖的下人。

麵對這個孩子,我突然想起了大姐的那對龍鳳胎。

“我是住在這裏的人。”我不以為然地回答他的提問,這個答案,才是最真實的。不是所謂的王妃,不是王府的女主人,而更像是一個卑微地借住在王府某個角落的……無關緊要的人而已。

他仔細打量著我,剛才的慌張卻沒有留下半分,如今儼然是一個懂事冷靜的孩子。

“是丫鬟嗎?我可沒見過你。”

我撲哧一笑,隨即搖搖頭:“我不是丫鬟。”

“你不告訴我你的名字嗎?”他微微皺眉,似乎有些不悅。這孩子,實在是太過老成了些。隻要有人在場,他便會故作深沉,裝出一派大人模樣。隻有我才知道,在沒人的時候,他也隻是一個孩子,一個會哭著找娘的孩子。

我開始懷念那兩個會粘著我,一口一個“小姨”的寶寶貝貝。孩子,就該天真浪漫,不是嗎?如此嚴肅從容,反倒失了最天真的一麵。如此早熟,也不得不說是悲哀吧。

我笑著反問:“為何要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