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是漣漪,另一個便是皇甫俊。
而他不再以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態麵對我的時候,我是不是可以認為,我已經獲得了第一步的成功?
“你敢用發簪毀了你的如花容顏嗎?”
他的溫柔笑意沒有改變,但是吐出的這一句話,卻仿佛是比一把推我落下懸崖還要痛苦,來的措手不及。我怎麼會被那個一瞬間的溫暖笑容所蒙蔽,誤以為我可以感動他?黑夜,不能因為有片刻璀璨的星光,而誤以為它便是光明。
我愣在原地,那支冰冷的發簪,明明沒有多少分量,此刻卻化作一座無形的大山,似乎頃刻之間,便要壓斷了我纖細的手臂。
心中的膽怯,似乎開始肆意在體內流動,我無言地望向他的臉。他的那一種神情,神秘又奇特,明明嘴邊掛著笑,但眼神的冰冷卻讓人不寒而栗。
他好整以暇地看著我,仿佛是很期待我的下一個動作。
“為了證明你的熱忱和誠意,換來我的信任,不想試試嗎?”
他審視的視線落在我的手上,壓下身子,作勢要抽走我手中的發簪。“你說我不願嚐試,你又何曾不是?”
他的意思是,他願意給我一個機會,關鍵就在我的手中?
我握緊手中的發簪,望著它在我的手中,散發著幽幽的光芒,瞬間在我眼裏,化作一把利劍。
我咬住下唇,緩緩攥緊這支冰涼的發簪,沉重而刺痛的感覺,充斥在我的手中,甚至,無法控製手腕的微微顫抖。
他黑眸半眯,倚靠在床頭,視線沒有留在我這邊,似乎篤定了我根本就不敢動手。其實容貌是怎麼樣的,我從未在意過。若是這麼尖利的發簪劃過自己的臉,當真是可以毀了。可是,之後的我,便要開始接受一個陌生的自己了。
喉間似乎梗著一塊不大不小的硬塊,無法吞下,梗著呼吸,梗著心跳,梗著思緒……似乎一切,都已經混亂了。
我用發簪靠近自己的臉,望著它近在咫尺,不再猶豫,瞬間閉上雙眼,猛地用力刺下……
感受的到手腕處的力道,我猛地睜開雙眼,呼吸依舊急促。望著這一支停在半空中的發簪,尖利的尾部麵向我,卻沒有刺進臉上的肌膚。
毫無疑問,抓住我的,是皇甫舜。可是,方才他明明沒有看著我,為何會在頃刻之間,適時地拉住我的手。若是晚一些時間,我的臉,必定是滿是血腥了吧。
他可以眼睜睜地看著我把寒鐵匕首刺入我的心口,為何卻阻止我把發簪劃向我的臉?我滿心疑惑,緊緊盯著他。隻見他鬆開了手,滿意地勾起嘴角:“不解我為何阻攔你?”
“既然要把你留在身邊,自然要爽心悅目好些,你覺得我要第二個金凜為何?”他的手,拉下我緊握成拳的手,攤開我的手,拔出那支發簪,身子向前傾,把發簪插入我的發髻。
他的視線漫不經心地掠過我攤開的手掌,輕聲歎氣道:“手心都出了汗,可見你有多害怕。”
我不自覺地收起手,我一緊張,手便會冒汗,卻不想被他拆穿。方才的波動的心,似乎還沒有徹底平靜下來。他驀地撫上我的臉,眼神複雜,輕搖著頭:“若是毀了,我會心疼。”
心疼?這個字眼對於我來說,卻顯得那麼諷刺。就像是他方才露出的那一個溫柔如水的笑容,其實確實殘酷的前奏。
“王爺,我已經通過你的考驗了嗎?”
“女子皆重視自己的容貌,你卻毫不手軟?方才抓住你之時,我已經察覺到了,你的力道,用得似乎大了些。”他依舊是小心謹慎,但是調侃的語氣,卻令我渾身不舒服。心裏似乎有什麼,被踐踏,有什麼,被撕裂。
“真想毀了自己的臉,變成一個醜陋的女子,隻為了贏得我的信任?”
他低語道,撫上我的臉的手,在下一刻抽離,溫暖不再。
“我可以暫時相信你,但是海棠,記得,若是你欺騙我,你要付出的代價,絕對是慘重的。我說到做到,這一點,你不必懷疑。”
我跪著的雙腿,似乎再也無法承受了,聽到這一句話,我才輕舒了一口氣。我狼狽地站起身,無奈雙腿早已麻木,我低下頭,狠狠地用手掌壓著小腿。
“坐過來。”
既然他親口承認,願意相信我,即使是暫時的,我也不必再抱著之前那麼抗拒的態度了。我順從地坐在床邊,有些許局促的情緒,油然而生。
“上官海棠。”他嘴角輕掀,從他的嘴邊,逸出再簡單不過的四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