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彎了彎嘴角,想要拉扯起一個微笑的弧度,卻再次源源不斷地流下眼淚來,淚水無聲地滑落在娘的肩頭,她卻也漸漸變得安靜下來。
也許,心裏是有些想要逃避南宮玄的,但是,眼前可以托付的人,也隻有他而已。我不想總是欠人恩情,不想總是要以虧欠的心情麵對他。
我早已把什麼****拋在腦後,也許,這種東西對我而言,是最奢侈最遙不可及的。我不想到頭來是美夢一場,夢醒時分,格外淒涼。何況,此刻的我,更沒有任何的心情,來想這些多餘的了。
傍晚,我們到了鎮子上的客棧,再過一日,就可以到南宮玄的山莊了。我輕輕地舒了口氣,下了馬車,娘麵無表情地站在我的身邊。
娘,我們今晚就在客棧休息。
我望著她,笑了笑,隻是心中的聲音,娘未必可以有著同樣的感應。拉著她走進客棧,我站在櫃台前,那個掌櫃滿臉堆笑,迎上來問道:“小姐,夫人,是要住房嗎?”
我點點頭,微微一笑。我張了張口,依舊發不出話語。
他見我不語,一開始有些不解,但是很快就了然地繼續問道:“要幾間房?”
我豎起右手的食指,掌櫃點點頭,明白了我的意思,便喊來小二,說道:“把客人帶上樓,左邊第二間。”
還沒有走上樓梯,我們的麵前,突然出現了一個魁梧的男子,歪歪斜斜地擋在我們身前。他滿臉通紅,一身酒氣,像極了喝的酩酊大醉的酒鬼。
“這位小姐,過來和大爺我喝幾杯如何?”
他伸過來的手,被我猛地推開,我緊皺著眉頭,右手握緊著娘的左手,眼角餘光瞥向娘,她的神色,有些慌張,此刻的她,比原本的那個上官夫人要脆弱而敏感的多。
不能說話的痛苦,我充分感受到了。因為不管是歡喜還是痛苦,我都無法說出一個字來。我無法表達出我的憤怒,一無是處。
他嬉笑起來,言語中夾雜著不屑之情,打了幾個就隔,冷笑道:“不過是一個啞巴,大爺我還不稀罕呢!”
“我的女兒才不是啞巴!”聞言,娘驀地護在我的身前,這般自然母性流露的動作,再次令我深受感動。娘一向是冷靜嚴厲的,像此刻這般維護我,是第一次。
“女兒,你還好吧。”她轉向我,問道。
我點點頭,凝視著她因為憤怒而通紅的臉,抓緊她的手的力道,更大了幾分。她因為想要保護我而生出的勇氣,在我眼裏更顯得可貴。
她猛地拉住我的衣袖,眼神動容:“女兒,你說說話啊,你說話就沒有人會笑你是啞巴了。”
我待在原地,麵露難色。
“連自己的女兒是啞巴都不知道,哈哈哈……”那個酒鬼肆意大笑,眼神放肆:“女兒是啞巴,自己是瘋子,真是可笑!”
我的雙手,在衣袖中緊握成拳,我可以容忍他對我的侮辱,但是我不允許他出言諷刺我的娘親。
我緊緊咬著下唇,走到他的麵前,狠狠摑了他一巴掌。我放下手,手上傳來的刺痛,令我明白,我有多憤怒。我冷眼看著,他醜陋的笑臉在我眼中變得憤怒而陰沉,他的喉結上下動了動,毫不猶豫地揚起手,大手攸地扼住我的脖頸,麵容變得扭曲。
“啞巴,你不想活了?!”
痛,猛地緊緊纏住我的脖頸,呼吸,也變得困難而吃力。我卻隻是淡漠地望著他,毫無畏懼之感。
娘,我也可以保護你。我為你做得,也可以很多。
客棧樓下的客人和掌櫃,再也看不下去了,紛紛出手阻攔規勸。
最終,幾個男子架開了那個酒鬼,這件事才算告一段落。我站在原地,脖間的疼痛,我卻不想理會,隻是冷眼看著麵前的所有人。也許,是出於同情憐憫,我在心裏淡淡笑了笑。但往往最可怕的,莫過於一個人的無助,孤立無援。而我,因為身邊有娘親,我才有這種勇氣不再妥協。
“女兒,沒事吧。”她輕輕撫摸著我脖間的痕跡,臉上散發著一種柔和的光。
“女兒,你真是我的好女兒。”
她聲音顫抖,眼淚再次滑落下來。娘在我心裏,一直是個格外嚴格堅強的女子,隻是現在性情大變的她,卻更容易令我感受到她對我的真實的情緒,強烈的,溫暖的,像是一把火焰,在我心中冉冉升起。娘也是愛我的吧,我這樣想著,滿足地笑著。
也許,她此刻是清醒的,也許,她很快就會忘記今夜發生過的一切。但是,這又有什麼關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