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角輕揚,拉起一抹笑意:“你對藥理也有見地?”
“這倒談不上,隻是自小學了些。”我收起藥方,淡笑了笑:“不過,該是張難得的珍貴藥方,對娘的病情,該有些幫助。”
他的視線停留在我的臉上,聲音清冷:“你看起來有些疲憊。”
我重重地舒出一口氣:“娘的病情,反反複複。南宮,今日你也不用進去了,等我娘病情穩定了,再來探望不遲。”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打擾了。”他微微一笑,執起我的手,輕聲說道:“我先走了。”
在他放下我的手,轉過身的那一瞬間,心中卻泛上些許心酸。
“南宮……。”
我吐出這兩個字,望著他轉過身,側臉上的神情,溫和而淡漠。我的心,緊了緊,最終卻沒有把想說的話說出口。
“慢走,一路小心。”
“你也保重,再過幾****還會來的。”
我們告別的話語,似乎再平淡不過。雙眼鎖住他頎長的背影,卻再次覺得有些熟悉。我搖搖頭,把這種不該有的感覺清理幹淨徹底,隨即走上另一條路,回到自己的房間。
翌日。
羅伊叩響了我的門,輕輕推門而入,笑望著我:“韶雪,今晚王爺邀請你前去撫琴。”
我微微仰起頭,柔聲問道:“我一個人?”
“正是。”
我淡淡笑著,喝下一杯茶:“實在是盛情難卻,我可要多謝寧王的欣賞。”
羅伊神色微變,吐露道:“這次不是寧王,是……”
我的笑意一斂,眉頭微蹙,不敢置信地問道:“難道是六王爺?”
羅伊點點頭,撫上我的肩頭:“韶雪,六王爺不喜聲樂,花間閣的藝女被邀請前往王府演奏,你倒是第一個。”
我沉默不語,望向桌邊安放的古琴。無疑,我是一個例外,但是,我更清楚,皇甫舜是在好奇我的真實身份吧。
羅伊似乎誤會了我的情緒,以為我是太過緊張,柔聲安慰我道:“不必太緊張,不管麵對皇室中的哪個人,隻需記得四字真言,投其所好既可。”
是啊,隻需投其所好,不要流露出自己的真實情緒,他絕對不會認出我的。
我換上簇新的袍子,穿上柔軟的雪裘,發上毫無裝飾,黑發宛如絲緞,微微發著光。望著鏡中的自己,平和而淡然。眉眼間,再無上官海棠的影子了吧,我朝著自己的身影,暗暗彎起了嘴角,揚起一抹笑意。
六王府。
在門外等候我的,是王府的管家。我看得出來,他見到我的那一刻,臉上微妙的變化。
“韶雪小姐嗎?”不愧是見慣了風風雨雨的老管家,他隨即斂下不該有的神情,沉著地問道。
“正是。”我神色自若,淡淡一笑。
“請跟我來。”在他聽到我的聲音之後,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低下頭來,向前走著。
我跟隨著他,他帶我來到的房間,是東苑。我曾經生活過的最後一個地方,也是最熟悉的地方。他安排我們在此地見麵,是想要看我的反應,到底會不會流露什麼多餘的波瀾?
我沒有片刻的遲疑,在花間閣待了這些時日,已經學會了如何收斂自己的情緒,懂得了,如何以不變應萬變。
老管家替我開了房門,走進屋內點亮了桌上的燭火和火爐,側過身來望著我。“小姐,你先在房內等候,王爺馬上就來。”
“多謝了。”
我柔聲回應道,微微欠身。
“不敢不敢。”他神色驀地有些慌張,急急退了出去。
他方才的神情,像是見了鬼一般,我在心底冷笑著,望著房內的擺設。一切,都維持著原貌,房內幹淨整齊,似乎沒有疏於打掃。至少,不是一幅塵土飛揚,結滿蜘蛛絲的狼狽畫麵。
他不喜歡等人,上次是意外,而這一次,他要我等他。
市井流傳的,是六王妃對六王爺的功德,六王爺雙腿奇跡般地恢複了行走的能力,都是拜六王妃所賜。而那個命運多舛的王妃,似乎是用自己的柔情,才能改變了一些無法改變的東西。
很美的流言,第一次覺得,流言蜚語,似乎也沒有那麼糟糕。至少,我的離去,並沒有被抹上太多沉重的顏色。
房內,因為火爐的緣故,變得異常溫暖。我脫下身上厚重的雪裘,望著火爐中跳躍的溫馨的顏色。
門,驀地在我身後打開了。
我隨即驅散開自己腦海中的思緒,轉過身去,毫不費力地向他微笑著,柔聲喊道:“六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