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滿意你所看到的嗎?”
他的視線,刺入我的雙眸,他的眼神閃爍,緊扣住我的肩頭,吐出這一句。“你不是她……”
是啊,我不是,早就不再是了。
我冷靜地整理好身上的衣袍,拿起椅子上的雪裘,抱起古琴,微微欠身。
“王爺,若是對韶雪的琴藝不感興趣,而是對其他的東西感興趣的話。往後,我們就沒有必要見麵了。”
他冷淡地說道:“你一點也不顧忌後果?花間閣並無推掉皇室要求的先例。”
我再度抱起古琴,轉過身去:“即使你是六王爺,尊貴的王爺也不能隨心所欲吧。若是當真如此,那也算是韶雪活該。”
他慢慢走近我,冷笑道:“你的膽子很大。”
我沒有回過身,打開門:“韶雪隻是在說一件彼此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因為我已經與他毫無關係,因為他的手中已經沒有任何的籌碼了,所以,他根本無法要挾我了。
“我很想見到她。”身後,驀地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像是壓抑著什麼沉重的情緒,我的腳步,卻停了下來。心中,似乎有什麼碎裂的聲音。
他,是想要我活著嗎?
他,並不想永遠擺脫我嗎?
是因為,意猶未盡嗎?
“王妃的死,王爺會心痛嗎?”話說出口,我便已經開始後悔了。我本該把他當成是陌路,不該問一句多餘的話。
“她不該死。”
我的心一緊,收回所有思緒:“是韶雪失言了,這是王爺的私事,我不該過問,韶雪先走了。”我不該有任何一絲的好奇,畢竟,此刻的我,是花間閣的藝女,問的太多,反而容易露出馬腳。
夜風正冷,我站在房門前,望著東苑,不想繼續觸景生情,加速了腳步,坐上在門外等候已久的馬車。
“為何還不走,師傅?”
坐在馬車已經半響,但是還未走動,我掀開門簾,才發現馬夫已經消失了蹤影,而站在馬車邊的那一抹身影,是他。
他雙手環胸,臉上毫無表情:“馬車走不了了。”
我淡笑著:“王爺想說什麼?”
他吐出三個字,眼神緊緊鎖在我的身上:“留下來。”
我朝著他,微微一笑,說道:“韶雪從不在外過夜,這是我的原則,也是花間閣的規矩。”
他的雙眼,突地變得淩厲起來,但是又夾雜著些許複雜的情緒。“花間閣,不是問題。”
“即使閣主同意了,韶雪自己這一關,我不會打破。”我安然地望了他一眼,走下馬車。“王爺不會做毫無意義的事,韶雪若是不明白王爺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是不會貿然與王爺相處的。”
我低垂下眉眼,抱緊手中的古琴:“我記得回花間閣的路,沒有了馬車,我還是可以走回去。”
他的臉色一沉,扼住我的手腕,聲音變得低沉暗啞。“你非得要離開我?”
“韶雪已經說過了,王爺不清楚藝女與藝妓的區別。”我的手輕輕地覆於他的,了然地看到他黑眸中的微妙變化,輕輕拉開他的手,淡笑著迎向他。“韶雪再次發現,王爺像是混淆了韶雪與六王妃。”
“王爺,我隻是韶雪,花間閣的撫琴女而已。”
我的這一句話,他果然無言以對。他應該很清楚,不該再強留我了。甚至,我不知道,他為何想要留下我?隻是想對著一個麵容相似的女子,減少心中的內疚嗎?皇甫舜啊,他不該是會作出如此幼稚行為的男子。
這個世上,似乎沒有任何人,可以牽絆住他的心。
我轉過身,他也沒有再追上來。
“是,我為了她,正在承受我從未受過的痛苦!”他低聲咆哮道,宛如一頭被惹怒的野獸,但是,我並沒有勇氣,回過頭去看他此刻的表情。
我的身子一僵,停駐在原地,他說什麼?他說,他因為我,而痛苦?
為何要痛苦?他是那個可以親眼看著我把匕首插入心口的那個冷酷男人,他是那個可以用盡所有手段將我囚禁在他身邊的霸道男人,他更是那個可以以像是野獸般肆意掠奪我的一切的專製男人。
這樣的人,才是皇甫舜,才是我所見過的熟悉的皇甫舜,宛如魔鬼的男子!可是,為何在我轉過身的時候,他要向我說明,他在痛苦?!他因為我而痛苦?
他該冷漠的,他該無情的,他該灑脫的,他該毫無感覺的,而不是這樣,說他承受著前所未有的痛!
他的聲音清冷,化在凜冽的寒風之中,化成了一把劍,深深地刺入我的心。“很多事,我都沒有對她說。就連我自己也不懂,她已經離開我半年之久了,看見了你,我還是不受控製想要挽留你。甚至,是在我已經清楚,你根本就不是她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