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嚴君安扶的拿下他的手,握了握,說道:“我沒事,倒是你要當心身體。這一戰,不知道要打多久,不能先把身子累垮了。”
“我知道!”
“明日,我便起程。”
殷震廷默默的點了點頭。
為了穹櫨,他不得不答應。
“等得那邊的事情一處理停當了,你便即刻回來。你是知道的,我是不能太久見不到你的。”
“嗯!”莫嚴君輕輕的點了點頭,眼中已經有淚。
殷震廷伸手,將她抱進懷裏,輕輕的歎息,好舍不得!
此時的他,又哪裏知曉,這一別,已是永別!
第二日,一隊百人的衛隊,出了王庭,護送著莫嚴君一路向西駛去。
無人知她這一去,並未如期到達西界。
百餘人的隊伍,在出發的第五日,突然間消失不見。
龍陵王朝永鄴十四年
穹櫨國明康四年四月末
龍陵國國主龍天風下令,撤回駐守穹櫨王庭數百裏外的十萬大軍,並未乘勝而擊。塔漠之戰以龍陵國大勝而告終,穹櫨國損失精兵二十餘萬。
隨後,穹櫨西界進犯,烏克放反叛,穹櫨國出兵抵敵平亂,曆經一年,擊敵而退,平息作亂。
經此之後,穹櫨元氣大傷,已經無力再稱雄北部諸國。
同年冬月,穹櫨國君殷震廷讓位其弟殷震海,於穹櫨法雲寺出家,法號月空。
龍陵王朝永鄴十四年七月末
炎炎夏日,熱浪襲來。
倚臥在臨波而建的涼亭裏,貪享著這一方天地的涼意。看著池塘裏的碧葉連波蕩漾,粉荷嬌豔,清爽中透著愜意。
“好快啊,不知不覺已經過了三個月了。”站在亭階前,望著一池的碧荷,莫嚴君攏了攏身上的皮裘。酷暑的天氣,絲毫不能帶給她些暖意。
回頭看了一眼正自斜倚靠臥的人,淡淡的笑容,溫和如風。
“咳—咳—”兩聲輕咳,連帶著逸出口中。
“嚴君!”舒服倚臥的身形,猛然坐了起來。緊張不已的皺起了眉頭,幾步走了過來。
“沒事,沒事。”莫嚴君衝他擺了擺手。
“要是不舒服,就回去吧?”輕擁著她,龍天風柔聲道,一身的純黃色單衣綢衫和莫嚴君身上厚重的皮裘形成鮮明的對比。
“不礙事!”莫嚴君搖了搖頭,指向遠處,道:“子毅,你瞧,這一池的碧荷,美不勝收,若是放之不賞,豈不可惜?”
“美景有的是時間欣賞,不差在這一時。”龍天風心疼的看著她憔悴的臉,柔聲道。
莫嚴君笑笑,不再與他強辯,轉身入亭,溫和道:“子毅,你我好久不曾對奕了,戰上三局如何?”
龍天風雖然心疼她的身體,卻不忍拂了她的心意,歎了口氣,吩咐著宮人取來棋盤。
莫嚴君攏著厚衣,拈起一子,落於棋盤。笑對著龍天風,說道:“子毅,專心一些,可不要因為我的身體弱了,便手下留情呀?”
“莫相麵前,又哪裏有我手下留情的餘地?”龍天風跟著一子,抬眸回道。
“堂堂龍陵天子,怎麼也學會謙虛起來了?子毅你下的一手好棋,旁人不知,我豈會不知?”
“人人都說棋局如戰局,兩軍對戰,沒人比嚴君你那一局下得更漂亮了。他穹櫨國君,恐怕到現在都還想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
莫嚴君手上的棋子頓了頓,跟著放了回去,神色有些黯然。
看她這副表情,龍天風心裏一陣一陣不舒服,一推棋盤,“行了,行了,不下了。”
劈裏啪啦,棋子連同棋盤一起摔到了地上。
莫嚴君哭笑不得,道:“子毅,你這又是生得哪門子的氣?”
龍天風把頭一扭,冷哼一聲。
莫嚴君瞅著他似同孩子般的任性表情,‘撲嗤’一樂,說道:“子毅,你這飛醋吃得也太沒道理了吧?”
龍天風轉過頭,不情不願的說道:“你那表情,明顯就是在心疼他。”他像是一個吃不到糖果的孩童,在跟大人撒著嬌。
子毅啊,子毅!是我虧欠你了。莫嚴君莫名的感到一陣心酸。
“子毅,我的心裏一直都隻有你,旁人從不曾留駐過。對他,我僅有的那份相惜之意,也早被他親手毀去。我隻是想起那些死去的兵士,心裏有些難過而已。畢竟,是因為我,他們才喪命的。一想到這些,我就無法釋懷。”莫嚴君輕聲一歎。
這些時日,隨著身體的虛弱,越加想起戰場上那些死去的兵士。長久以來,見慣了爭戰的場麵,死亡對於她來說,早已經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了,隻是,這一次,卻是無法輕易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