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時節,山間小路無甚生氣,全不似那女孩花房一般殷殷豔豔,隻有老樹不住的落葉以及子歸鳥淒淒切切的鳴啼。
安予抱著蘇玉沿山路踉踉蹌蹌走了多時,隱約聽見前方林子裏有人聲,便放聲呼叫求助。果然那邊的人聽到之後就都趕了過來,原空見正是寺裏的師兄弟,心裏歡喜,將自己所遇見的事由訴說一邊,隻將澄心的事情省去,便在眾人幫扶下回寺去了。
弘真見原空將蘇玉帶了回來,卻沒有半句誇獎安慰的話,隻將事情的經過細問了一遍,就讓他回房休息去了,蘇玉自交給別人安頓。
原空一個人悶在屋裏發愣,澄心死前的那一幕在他眼前無限回放,雖然當時沒有旁人看見,可他的心裏總像被塊大石頭壓著。一直到了晌午,他本想去看看蘇玉,可這時卻突然有人敲門,他起身看時正是無破扶著原心站在門口。
原心弓腰塌背扶著門牆,看上去有氣無力像個半死的人似的。他說,“我剛回寺就聽說師弟將蘇施主帶了回來,想你一路上必定受了不少難為,所以特來看看。”
原空忙扶他進屋裏坐下,“安施主可曾回來?”他問原心。
原心也不囉嗦,隻點了點頭便將此事掠過。
原空尷尬的笑了笑,便又借話問道:“師兄怎麼看著這如此疲憊?”
原心道:“昨夜上山尋人,奈何夜路難行,不慎從山坡上滾落下去,跌得渾身散架似得,能有命回來便是佛祖保佑了。”
原空聽了不禁一凜,心中暗暗打起鼓來。
“多虧無破調配的跌打藥。”原心看看無破,接著又轉向原空說道,“我正琢磨你也在山上攀尋了一個,難免受傷,所以也叫無破給你送了些過來。”
說到這裏,無破便恭敬的合掌為原空行了個禮道:“師兄身上若是有皮外傷,便自塗藥就是了。我這藥是當初在海上作孽時截了個行腳的醫師,見他隨身所帶有這祖傳的藥方,便拿了來。”
原空隻客套謝過,將那藥放在桌上也不再動。
原心見他無心多言,便又說道:“夜裏一時行動不便,卻就在那裏冷颼颼的挨了半夜,今日一早尋路時,卻不料在不遠處的坡下看到一個人。”原心長歎了口氣說道。
原空心裏越發覺得慌亂,猶猶豫豫問道:“不知……師兄看到的是什麼人。”
“那不是別人,正是昨夜上山去尋安施主的澄心師弟。”原心說完便側目窺視著他。
“澄心師弟……怎麼……怎麼會在那裏。”原空明知故問,目光卻閃閃灼灼,不禁低下頭去不敢看他。
原心沉默片刻,看了看無破又思索了一會兒,似有難言之隱。
無破見原心神情為難,便要告退。他說,“藥已送過,師兄若有事便說無妨,我這就去了。”
原心忙拽住他說,“都是自家兄弟,也到無甚要緊。”
接著他又轉向原空說道:“師弟你又何必在我麵前作戲呢?當時隻有我兩個人在場,澄心無端的遭此橫禍,自然將緣由逐一向我說了。”
原空心虛不定,雙手攥著衣角來回摩挲,顯得局促不安。
“這麼說……師兄是將他救回來了?”原空說話絲毫沒有底氣。
原心冷冷一笑說道,“你既然現在知道害怕,當時怎麼就做出那糊塗事!”
無破越聽越糊塗,卻不知他倆在打什麼啞謎。
原空聽到激動處,竟一下子跪到原心麵前哭訴說道:“師兄恩德,原空銘記。澄心師弟確是我失手加害的,隻是他此前百般出言挑釁加害,我一時情急,本想嚇唬嚇唬他,沒想到……但他所說的合謀之事卻純屬誣造。”
無破聽聞,心中一驚,卻又不好言語,隻等看原心作何說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