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還能走動嗎,先生?”“不用問。他的傷勢並不嚴重,就是精神緊張,得想辦法使他打起精神來。來,動手吧。”羅切斯特先生拉開厚厚的窗幃幔,掀起亞麻布窗簾,盡量讓月光射進屋來。看到黎明即將來臨,我多麼高興啊。那麼美的玫瑰色光束正開始照亮東方的天際!隨後,羅切斯特先生走近梅森,這時外科醫生已經在給他治療了。

“喂,我的好家夥,怎麼樣?”他問道。“我怕她已要了我的命了,”那是對方微弱的回答。“怎麼可能!要有勇氣!再過兩周你會什麼事也沒有,隻不過出了點血。卡特,讓他放心,什麼危險也不會有的。”

“我會盡力做,”卡特說,這會兒他已經解開了繃帶。“要是早點趕到這兒該多好,他就不會出那麼多血。這是怎麼回事?怎麼肩膀上的肉被撕掉了,而且還割開了?這不是刀傷,是用牙齒咬的。”“她咬了我,”他含混不清地說,“羅切斯特從她手裏把刀奪下來以後,她就像一頭雌老虎那樣撕咬著我。”“你不該退讓,應當立即抓住她。”羅切斯特先生說。“可是在那種情況下,你還能怎麼樣呢?”梅森回答道。“啊,太可怕了!”他心有餘悸地補充道,“可出乎我的意料,起初她看上去那麼平靜。”

“我警告過你,”他的朋友回答,“我讓你走近她時要小心。此外,你可以等到明天,讓我同你一起去。今天晚上就想去見她,而且單槍匹馬,實在是傻的可愛。”

“我以為我可以做些好事。”“你想!你想!不錯,聽你這麼說真讓我感到厭煩。不過你畢竟還是吃了虧,不聽我勸告你會吃更多苦頭,從今以後我不再苦口婆心地勸你了。卡特,快點!快點!太陽馬上就要出來了,我得把他弄走。”

“馬上好,先生。肩膀已經包紮好了,我得治療一下他胳膊上的另一個傷口,我以為她用牙齒在這裏咬了一下。”

“她吸了血,她說要把我的血吸幹。”梅森說。我看見羅切斯特先生打了個哆嗦,那種很明顯的厭惡、恐懼和痛恨的表情,使他的臉扭曲變形。不過他隻說:

“來吧,少說話,理查德,不要在意她的廢話。不要嘮叨了。”

“但願我能忘掉它,”對方回答。“你一出這個國家就會忘掉。等你回到了西班牙城你就認為她已經死了,給埋了,或者就沒發生過這件事。”“怎麼說也忘不了今天晚上!”“不會忘不了,老兄,精神起來。兩小時之前你還說你快沒命了,而你卻仍舊活得很好,現在還在說話。行啦,卡特已經處理好啦,或者差不多了。一會兒我就讓你穿戴整齊像好人一樣。簡(他再次進門後還是第一回同我說話),把這把鑰匙拿著,下樓到我的臥室去,一直走進梳妝室,打開衣櫃頂端的抽屜,取件幹淨的襯衫和一條圍巾,拿到這裏來,動作快些。”

我轉身急忙去了,按照他說的,翻出了他要的東西,帶著它們回來了。

“好啦,”他說,“我要替他梳妝打扮了,簡,到床那邊去,不過別離開房間,也許還需要你。”

我按他的吩咐退到了一邊。“你下樓的時候聽到別人有動靜嗎,簡?”羅切斯特先生立刻問。“沒有,先生,一點聲音也沒有。”

“我們會不露聲色地讓你走掉,理查德。這無論是對你自己,對那邊的可憐蟲都比較好。我一直盡量避免出錯,不想到頭來被別人知道。來,卡特,幫他穿上背心。你的毛皮鬥篷放在哪兒了?我知道,在這種惡劣天氣裏,沒有鬥篷,走一英裏都受不了。在你房間裏嗎?簡,跑下樓到梅森先生的房間去——在我的隔壁——把你看到的鬥篷拿來。”

我又跑下去,跑回來,捧回一件鑲邊大皮鬥篷。“現在我還要差你做另一件事,”我那不知體量人的主人說,“你得再去我房間一趟。幸虧你穿的是絲絨鞋,簡!在這種時候,呆頭呆腦、笨手笨腳的聽差絕對不行。你得打開我梳妝台中間的抽屜,把你看到的一個小瓶子和一個小杯拿來,快!”

我飛奔而去,揣著他要的瓶子很快地返回來。“幹得好!可以啦,醫生,我要擅自用藥了,責任我自己承擔,這瓶興奮劑,我是從羅馬一位意大利庸醫那兒搞來的。這家夥,你見了準會踹他一腳,卡特,這東西不能醫治百病,但有時還靈,比如說現在。簡,拿點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