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1 / 2)

“聽過倒黴的,沒聽過這麼倒黴的!”夏燕歎息。

“這以後,李尋歡就沒再跟你聯係過?”眼鏡問我,隨手給我斟上酒。這時的桌上堆滿空瓶子,桌邊的沙發上橫七豎八的倒著喝醉的人。

自從五月初他給我打了那通電話後,音訊全無,急得我每晚把頻道鎖定在本市新聞,看有沒有安紅被殺的凶案發生,兩個月過去,就在快把這事淡忘的時候,突然他上周來電,說他在九寨溝故地重遊,物是人非頗多感觸,還說人生是個圓圈,他的命運當年跟柯仁在那裏改變,也該在那裏結束。他的聲音開朗自信,仿佛已經從陰霾中走出,即將開始新的人生。我問他跟誰在一起,這兩個月又去了哪裏,他反問我跟小姑娘談過戀愛嗎?我沒好氣地說,我跟老姑娘都沒談過,哪有機會跟小姑娘談?減去20歲,這就是我的體會。他說。我正納悶,他重現江湖,千裏迢迢就是告訴老朋友,小姑娘可幫助老男人返老還童?就聽話筒裏傳出脆生生的女聲,你在跟誰通話,我媽嗎?沒有,叔叔的一個朋友,你去拍照吧。他吩咐完她又對我說,我要出趟遠門,你有啥事找柯仁,她最近可能也會找你,我都給她交待了,你盡量幫她吧。說完掛機。

我正琢磨他話中的含義,這時服務員敲門進來,對老板說有人找,夏燕有些詫異,大半夜的誰來啊。在她拉開門的剎那,我看見一個熟悉的側影——怎麼會是她?

“我剛從刑警隊過來。”柯仁靠在吧台上,病殃殃的像隨是會癱倒,對夏燕說,“我想看下他最後倒下的地方!”

“你就是柯仁?沒想到比想象的還漂亮!”夏燕挽著她的胳膊,小心翼翼的把她領到靠牆的一長溜卡座,指著最裏麵的一排說:“就是那兒,我們聽到那女人尖叫,趕來時已經晚了。”她比劃著,“這麼長的瑞士軍刀,連刀把都進去了,刺在胸口,他自已拔出來的,刀一拔出來血就狂噴,人也不行了,說的最後一句是對女人說的,我先走一步,在下麵找好地盤,等你!你莫哭,柯仁姐,你一哭我也心亂。我告訴你,他走得從容安祥。”

“你騙我,他被殺死的,一定很痛苦。”柯仁身子一軟,撲在李尋歡坐過的位子上,對他哭訴:尋歡,你說你會回來,我一直等你,等了十七年!上次見麵你說我胖了,我答應你減肥,我都開始減肥了,你卻走了,是不是我不聽話,惹你生氣了。。。。。。

我在旁邊聽得很難過,把夏燕拉到一邊:“你說得都是真的?”

“你放開,把我擰疼啦。”她甩開我的手,“我向毛主席發誓,有一句假話出門車撞死。”

我看她身子抖得曆害,把煙點燃遞到她嘴上,她猛吸一大口,指著吧台:“幫我拿瓶啤酒來,越冰越好。”

“李尋歡是昨晚十點多到的,帶了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進門後要了一瓶黑牌直接去了包間。我當時還納悶,李尋歡每次到酒吧都是帶一大幫朋友,圖個喝酒熱鬧,今天怎麼不聲不響躲進包間了呢?後來李尋歡叫我進去喝酒,才知道小姑娘叫小紅,特愛笑,很討人喜歡,她叫李尋歡為叔叔,她說他們剛從九寨溝回來。小紅好象是給家裏鬧了別扭,因為她老愛問李叔叔,她一個星期沒音訊她媽會不會急瘋。他還安慰她,說你一直認為你媽不愛你,隻關心她自已,這一下不就正好檢驗了嗎?後來小姑娘喝醉了,或者被李尋歡灌醉了,就躺在沙發上休息。我當時對他的行為很不恥,難道用這種手段誘奸少女?但他沒有對小姑娘動手動腳,而是出門打了個電話,在那個婦女來之前,他把身上所有的錢都給了我,大約九百多,我很驚詫,說黑牌三百,你給我那麼多幹啥?他讓我拿著,說就算預支。等他的屍體從店裏抬走時,我才明白是他留給我的清潔費。從這一點我感激他,覺得他雖然沒多少文化,卻比很多文化人有教養,因為他肯替別人作想。後來那女人來了,看見女兒披頭散發的倒在沙發上,便瘋了似的跟李尋歡吵。李尋歡把她拉到最靠裏的座位,兩人隔著茶幾對坐,那女人罵李尋歡禽獸不如,欺騙她們母女倆,李尋歡始終微笑,還吹口哨,對,就是他愛吹的那首《遊擊隊之歌》。這猶如火上澆油,那女人拔出隨身攜帶的刀子向他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