妓女花街賣俏,楊柳小蠻腰,翠裙鴛繡金蓮小,步步嬌,顧我則笑。
眾人大讚道:“真妙極了!我們當賀三杯。許年兄竟是個風流人物!”李墨卿笑道:“他是久慣風月,所以描寫得入情。”骰子到桂榮麵前,擲了個乞兒閨閣賣俏。眾人道:“了不得了,花夫竟闖到房裏賣起俏來了!我們看桂年兄怎麼辦法。”桂榮想了一想道:“我也無法可施,隻好讓他討點便宜。”說道:
乞兒閨閣賣俏,春眠不覺曉,想俺這貧人,也有個時來到,玉美人,與子偕老。
眾人笑道:“好是好極了,但這個便宜被他討去,尊夫人心中未免不自在。”一個個哄然大笑。桂榮笑道:“你們還替我留點地步。”椿榮道:“我來擲個好的骰子。”落盆是乞兒古墓酣眠,笑道:“我們弟兄怎麼撞見花夫!”眾人道:“花夫討了便宜,自然又來。”椿榮道:“不必糊鬧了,聽我獻醜罷!”念道:
乞兒古墓酣眠,長夜影迢迢,討得些剩酒肴,月兒高,河上乎消遙。
眾人道:“好!令兄把便宜他討,你就賞他酒肴,怪不得花夫跟著你賢昆玉。”桂榮道:“一句話都擱不下來,實在討厭。”眾人又笑。骰子到了依仁,依仁道:“這是捉弄我了。我一句也不能,莫講詩詞,就是曲詞,也沒有一句。不然說句小唱兒,還可以。今天一定要難死我了!”寶珠見他光景可醜,說道:“你擲,我說罷。”依仁欣然道:“好極了。”取過骰子要擲,眾人道:“三杯酒是要罰的。”依仁道:“我家裏人代說,還要罰麼?”眾人道:“自然。”依仁吃了酒,擲的妓女閨閣刺繡,寶珠順口念道:
妓女閨閣刺繡,照見雙鴛鴦,紅袖鸞綃玉筍長,傍妝台,可以縫裳。
眾人道:“端莊不佻,不象個妓女的身分。這個妓女,一定從良的了。”寶珠任憑眾人取笑,隻不開言。依仁道:“你們的賀酒還沒吃呢!”就替眾人將酒斟滿。文卿將骰子一擲,是公子閨閣酣眠,並不思索,念道:
公子閨閣酣眠,床前明月光,我與多情小姐同鴛帳,蝶戀花,中心養養。
眾人笑道:“年兄真是個趣人,怎麼就說得如此入情?無怪乎墨卿說你久慣風月。”文卿道:“不必笑話,聊以塞責罷了!你們聽秀卿的,才真妙呢!”就把骰盆送過來,寶珠也不言語,擲了個少婦章台賣俏。墨卿笑道:“這個少婦不是個東西,必定是個偷香妙手。”眾人對著寶珠大笑。寶珠臉上飛紅,倒弄得說不出來。張山人看他羞得什麼似的,暗讚好個有廉恥的女兒,把他混在男人隊裏,真委曲他了。憐愛之心,不覺隨感而發,說道:“鬆世兄,你不必睬他,你說你的!”寶珠含著嬌羞說道:
少婦章台賣俏,是妾斷腸詩,這叫做才子佳人信有之,惜奴嬌,螓首蛾眉。
眾人讚不絕口,道:“五句如一句,風流香豔,兼而有之。”文卿笑道:“好個少婦,竟想佳人配才子,所以跑倒章台之上來賣俏。”寶珠低著頭,也不回答。文卿又笑道:“你那個紫雲,不愧為佳人,你就是個才子。我那天見他半麵,真是螓首蛾眉,嬌態可愛。”墨卿笑道:“你怎麼看見的?真妙極了,你看好不好?”文卿道:“怎麼不好?那時秀卿有恙,告假在家,我去會他,他請我在內帳房坐著,見他尊寵在屏後一閃,好個妙人!秀卿福也享盡了,把我也愛煞了!到如今夜間閉上眼,還想呢!”
說罷,自己大笑。寶珠道:“什麼話?粗使丫頭,你們也糊鬧來,太沒意思了!說一回有趣,常說就討厭了!”文卿笑道:“護小老婆,不可放在麵子上,叫人笑話!”寶珠瞅了他一眼,低下頭去了。墨卿笑道:“這種媚態,都是學的他如夫人。”張山人見寶珠頗不自在,道:“李世兄還沒擲呢,不必講笑話了。”墨卿笑著,擲了個老僧方丈酣眠,隨口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