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文卿,格外感愧交集。延到七月下旬,不覺大發起來,一日竟吐十餘次,大夫每天來看兩三遍,藥服下去,如石投大海。夫人、文卿,無法可施。紫雲、綠雲,日夜在麵前服侍。鬆夫人、小姐、姨娘,輪流前來看視,鬆筠弟兄自然天天不離。
夫人對文卿說道:“媳婦病勢,有增無減,看來難以收功,萬一有點差池,我們如何對得他過?”說著,落下淚來。文卿也拭淚道:“真教人無法,大夫也算請遍了,吃下藥,都不得投門。”夫人道:“原是我求神問卜,願也不知許了多少,總是枉而無功。”文卿道:“我聽說他在家有病,都是張山人看好的,我們何不請了他來?從來說‘藥遇有緣人’,或者他服他的藥,也未可知。”夫人道:“既有這個救命星,你何不早說,就快些著人去請。”文卿道:“人去使不得,必得我自己親自去走遭。”夫人道:“救命如救火,快別遲誤了!”
文卿慌忙坐車,去請張山人。卻好在家,就同了他來。文卿邀他進房,寶珠也周旋了幾句,張山人診脈,望、聞、問、切,頗為細致。老人家起身出廳坐下,口裏連稱可惜,許公也來相陪,先謝來步,說道:“小媳病症,在老先生看來,還可無妨麼?”張山人搖頭道:“心血已空,似難解救。老夫愚昧,尊府另請高明罷。”許公道:“老先生就是高明,不必過遜,還求個良方,聊為援手,愚父子感恩不盡。”文卿也在旁苦求。
張山人道:“賢喬梓差矣。這些草根樹皮,何能返人的真本?不如多服些參苓,補補元氣。府上德門積善,或者人能勝天。”立意不肯開方,倒很歎惜了幾句,告辭而去。許公父子憂愁,自不必說。文卿進來,將張山人的話稟過夫人,夫人呆了半晌,眼淚好似斷線珍珠。卻值鬆筠到來,夫人就告訴一遍。不必說許府忙亂,
再說銀屏入夏以來,時常多病,寶珠自發病到如今,他並未回來問候。連日病已稍好,又聽鬆筠來家說了張山人的活,吃驚不小,就扶病要回去看視。上去辭了夫人、大小姐,夫人叮囑了幾句,說明日自己還要去呢,又吩咐路上保重,不可勞碌。銀屏答應,帶了丫環仆婦上車,到了家裏,進甬道垂花門首下車。紅鸞、玉釵早來迎接進內。
銀屏先見了母親,就到嫂子房中,見寶珠盤腿坐在一張靠背椅上,並不象患病已久的人,淺淡梳妝,隨意插了幾枝釵釧,薄施脂粉,淡掃蛾眉,身上披了件鬆綠夾襖,露著裏邊大紅衣衿,金鏤羅襦,湘裙不掩,穿著桃紅洋縐鑲邊大腳褲,麵前放個銀漱孟,亮得耀眼。銀屏看他麵目雖然清減,倒格外覺得嬌媚可憐,搶步上前道:“二姐姐,妹子因為病了一夏,不能回來請安,深為抱歉。姐姐如今好些了?”寶珠忙要起身,不知二人談些什麼,且看下文分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