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回 畫眉人燈窗懷隱慟 司...(2 / 3)

紫雲事我最久,相愛有年,賢淑無雙,端莊得體,乞郎君看妾薄麵,念妾癡情,與彼期訂白頭,聊垂青眼,妾死之日,猶生之年也。妾蒙寵詔,重返瑤台。種福無媒,升天有路。但形分一旦,影隔千秋。惟望見性明心,丹成火熟,則紫金闕下,白玉樓中,未必不能相見也。蓬山少雁,弱水無魚,萬劫難忘,一言永訣!短歌代哭,臨別贈言:

瑤台重返證仙班,手把花枝解笑顏。

一霎浮生ChunMeng短,枉留恩怨在人間。

一輪明月浸蓬萊,十二重樓處處開。

認得西池王母鶴,來迎花史返瑤台。

寶珠寫畢,麵帶笑容,擲筆而逝,正交十點三刻,空中音樂之聲,鸞鳴鶴淚,滿室異香撲鼻。外房眾人,俱皆聽見,正在詫異,隻聽紫雲急聲都叫出來,哭道:“不好了,小姐去了!”

眾人一轟而入,都大哭起來。文卿分開眾人,飛步ShangChuang,看了一看,頓了兩腳,望後便倒,悶絕於地。夫人等那裏還去顧他?一齊ShangChuang抱定了痛哭,喊聲震天,哀聲動地。又庵哭著叫道:“要救醒大少爺才好。”綠雲、紅玉上前,那裏扶他得動?原來他日夜無眠,飲食不進,此刻傷心極了,清氣不接,暈了過去。

二人扶了好一會,還虧鬆勇上來抱起,綠雲度了幾口參湯,方才醒轉。他就推開綠雲,又撲ShangChuang,抱屍大哭,一滴眼淚沒有,隻管幹號,哭了一會,跳起身來大恨道:“寶珠,寶珠!你太狠心,一年未滿,你就撇下我去了!我偏不依,定要跟了你去!”頓了幾腳,順手在chuang欄上拔出寶劍,望項下一橫,幸虧鬆勇眼快,飛步上去,一把奪住道:“姑老爺不可如此!”

文卿還是大哭大鬧的,口口聲聲,要相從地下。鬆勇守著他,相向而哭。許夫人一跤栽倒在地,大叫道:“親兒,你殺了我了!”鬆夫人正哭著,一頭向玻璃屏上觸去,銀屏、紅鸞兩個辣辣的將夫人拉到對間房裏,窩伴著他,三人哭成一處。翠鳳、瑤珍也拉了寶珠的生母過來。

鬆筠頓足捶xiong,跳進跳出,又滾在地下,撞得滿麵血流。鬆蕃、又庵失魂落魄,呆呆的立在房中。寶林、紫雲伏在chuang上,抱定寶珠雙足,哭得淚盡,繼之以血。合家上下人等,以及男女奴仆,無不思念寶珠的好處,內外號哭。許公也立在chuang前垂淚。李夫人哭一回,又來勸勸媳婦,寸步不離。

寶林整整哭了兩個時辰,發昏的發昏,悶倒的悶倒,許府兩位姨娘,同些丫鬟仆婦苦勸,才略略止住。綠雲就將寶珠寫的遺書,送與文卿,依然美女簪花,秀潤無比。文卿念了一遍,又大哭起來,吩咐收好。早有人將寶珠放平,看他顏色如生,仍然美麗,掛起大紅帷幔,點上香燭,眾人過來,哭拜一番,連許夫人也跪倒在地。

寶林忙扶起他來道:“這不是罪過嗎,我妹子如何當得起?”夫人道:“大姑奶奶,什麼話,固然是死者為尊。而且他又是個公主,論君臣禮,我也該磕個頭兒。”銀屏、翠鳳恐怕婆婆傷心,一定不放他過來。鬆夫人氣短聲嘶,躺在榻上。這邊眾人拜罷,文卿、紫雲叩謝。這一夜來的親友就不少,自李公以下,都進來行禮。

許公大搖大擺,踱了進來,對著寶珠歎了兩口氣,滴了幾點眼淚,恭恭敬敬作了三個揖,站了一站,搖搖頭道:“許門德薄,無福消受,我久已知之矣。”夫人正靠在一張靠背椅上,眼淚哭幹,隻張著口千兒萬兒的幹哭,聽見許公這些話,趕過來攔臉啐了一口道:“誰德薄?就是你這老混帳德薄!誰無福?就是你這老奴才無福!壞事幹多了,折毒到我媳婦身上。瞧你這種老奸臣的模樣,到此刻還咬文嚼字的,我的孩子不要你和他舉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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