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安得太平美滿(上)(1 / 1)

兩人這才偷偷瞟了眼這位燕人的殿下,這人年約二十四五,身材高大,麵如傅粉,眉映青山,目澄秋水,珠庭廣額,頭發披散,臂纏黑巾,身著錦片綠羅袍,腳蹬長靴,腰間懸係寶劍,比起其他燕人這倒像個正人君子。

沐真眼珠一轉,柔聲道:“奴婢是本地人,奴婢知道,願意為殿下帶路,找到寶貝。”

此話剛剛落下,便有小兵飛奔來報,慌張異常,道:“慶王殿下,快從南門跑吧,有人生事,王劉二將軍正在帶人過去查看,您快躲躲吧。”

慶王皺皺眉,眯眼問道:“昨個兒有人生事,已經處死許多,今個兒怎麼又鬧起來了?

你們全都回去牽上馬,跟本王一道回國稟明陛下。”

“殿下,這是王劉二將軍的事兒,您又來趟什麼渾水啊,好好閑著不是很好嘛。”小兵一臉不情願。

慶王翻身上馬,道:“本王自個兒回去了,你們就在此處陪王、劉二人一塊死吧!”

又轉首向沐真素含二人道:“你們快找個地兒躲躲吧,刀劍不長眼啊。今日突發這種事情,不能讓姑娘帶本王過去了,改日吧,本王找到那地便重賞你二人。”說罷揚鞭躍馬而去,四個小兵無奈,跺跺腳,從路邊劫了四匹馬,逐塵而去。

沐真和素含忙抬頭張望情況,確實亂了起來,原本正在全城搜尋的燕人全都在往北方向聚集,個個披頭散發,腰間係劍,腳蹬長靴,凶神惡煞一般,嘴裏吵吵嚷嚷的,聽不真切,模模糊糊的像是聚眾造反。

兩人的心瞬間懸了起來,頓覺天南地北,一陣目眩,雙腿發軟,動彈不得,兩人隻得躲入就近的水道裏——這原本是從城外運水時所走的通道,現如今水也幹涸了,成了一長條水泥溝了。

素修被靈犀和訾塵強行拽往屋裏,摁在床上,靈犀眼瞅繁春,紫鳶等出去半天沒有回來,心裏難免發急害怕,想著別是撞上凶鬼了。

靈犀囑咐訾塵按住素修,不許出去,自己輕輕地打開一點點門縫,竟看到在屋外奔走的人個個手裏都有刀斧,舉於頭頂,沒命似的見著人就砍。

忽然有一個渾身是血的楚人模樣的男子拿著殘缺的大刀,跌跌撞撞地跑到素修等人的屋前麵,還未走得幾步,就被後麵趕來的一夥燕人齊刷刷的舉起長矛活活刺死,慘叫之聲,人間罕聞。

靈犀見狀,嚇得連連捂嘴,忙抖索著手關上門,還未關緊,就被人撞開。登時眾人魂飛魄散一般怔立不敢亂動!

訾塵聽見異常響動,忙起身拔劍要揮,一瞥竟是繁春和武思遠、崔景嶽三人回來了,訾塵急道:“紫鳶呢,沒和你們一起嗎?”

繁春先讓武思遠、崔景嶽二人死命抵住門栓,喘了口氣,急促道:“公主,外麵亂了,鄭將軍帶著幾百號人跟駐守北城門、東城門,押解百姓的燕人打了起來,一片混亂,什麼人都找不到。本想去找王令公,看看他怎樣了,也讓他想個辦法,但完全找不到路,燕人殺完人就放火,有些路已經被阻斷了。”

素修坐於榻上,看看仍舊陪著自己的幾個人,想想這半天裏發生的種種,多希望是在夢中,快些醒來吧,素修抓著自己的頭皮,表情猙獰,神情沮喪,絕望地叫著,他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保全自己,保全陪著自己的人,保全陷入戰爭的楚人。

訾塵見狀,著急的哭了,斷斷續續道:“我沒想過自己會死在這裏,我才活了不到十八歲啊。。。”

武思遠急道:“姐姐,別哭了,我們這就你會幾下拳腳,要死也得死在我們後邊,這還不一定死呢!鄭將軍把那些人趕跑了,咱們就得救了,也不用到那鬼地方了!”

崔景嶽哭道:“去你娘的說什麼呢,做夢呢!等著死吧,也好,不用受活罪了。”

素修突然想起姐姐說的,鄭源義將軍這次本不打算來,身為將軍,護送和親隊伍,本就是天大的恥辱,何況是要護送至燕國本土,奉送上百年來最辱沒主權的盟約呢?

將軍熱血,揮灑不了,今天又遭燕人羞辱,想必是痛不欲生,一開始定也是死命忍著,隻是連她一個未出閨門的小女子都忍受不了的羞辱,鄭將軍如何能忍?組織城民抵抗,也是他身為楚國大將可以為這的百姓最後可以做的了。

此刻,將軍心裏隻有百姓,隻有不想承認屈辱盟約的心!他還可以打,無數的楚人還可以打,為什麼要投降!

將軍忠勇,卻在孤軍奮戰,不得協助,臨時組織的城民不見得有戰鬥力,很有可能是在做無謂的犧牲,但是他們還是做了。

朝廷主和派畏燕如虎,遊說皇帝放棄抵抗,失地百姓還留有一絲血性,不願輕易投降。這不得不讓人歎息,正在抵抗的人們生錯了地方。

她也不能輕易放棄,總歸會有辦法的,素修站起來回踱步,思索良策。

“水道!”素修叫著,拉住繁春的手,道:“我們可以從水道出去,去鄰近的郡縣找些幫手來。不能讓將軍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