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素仔細聆聽著當今聖上的淳淳教誨,越聽越泄氣,越聽越覺得自己會曇花一現——覲見皇帝之前,元素滿心想的都是皇帝如何采納他的看法,如何讚揚的聰明才智,如何肯定他的遠大抱負,但皇帝的一番話卻讓他產生了對自己的懷疑——他說的明明都是正確的,皇帝為何不采納?在楚地的長官們的諸多暴行,皇帝知道,為何不製止?難道當今聖上也和先皇一樣,喜歡從殺戮百姓中得到樂趣?
元素在心裏否定了這一想法,整個人暈暈沉沉的,連武英殿是怎麼出來的都不知道。
李曜說完話,也覺得麵前的這個年輕人有些意誌消沉,不免皺眉,也不想聽他再說下去,便讓李齕領他出去,好好安頓他。
李齕領命,轉過身來,才鬆了一口氣,將還在沉思中的元素“趕”出了武英殿,走到好遠,李齕才完全放鬆。
走出武英殿的元素還在迷糊著,思前想後,不斷回味著皇帝的話,不斷回想著自己的抱負——在他到來平城奔走無門時,去到公主府隻做一個馬奴時,他都沒有完全否定自己,自小家境不錯的他一直有著要提升自己家世背景的理想——由此他放棄安穩的日子,來到平城。
每每困惑,不得誌時,元素總是如此安慰自己——蛟龍未遇,尚且要在魚蝦之間遊蕩;自古到今的君子在不得誌時,也要委身於困境之中;文章蓋世如孔子一生還有許多劫難,武略超群如太公望,在遇見文王之前更是在渭水河畔垂釣,無人問津。
可隻要堅持,得遇明主,布衣張良成了萬戶侯,縣吏蕭何封為相國,五尺高的晏子可為齊國宰相,出使楚國。
而他元素也是如此,並不是他文不成武不就,韜略不足,隻有遇上識貨的人,他才可以有驚世的作為,創下不世之功也。在公主府當家令的五年,擁有大才的他好比被上天放置在一個小囊中,即便破囊而出,墜地之聲不過爾爾,仿若處在淺水之中的殘蛙,叫得再響也不無人理會,且性命不長。
但若給他機會,將他置於一大囊中,他破囊而出,即刻就會有驚天動地的作為。
元素想到這裏,越發歎了口氣,深深以為隻是自己想多了。
李齕見他這模樣,也很是生氣,小聲道:“適才在陛下麵前失態,陛下沒有治你的罪,是天大的恩德,可你並未言謝,一個勁的失魂落魄,害得我在裏麵汗流浹背,六神無主。你出了武英殿,怎麼還是這副樣子?”
元素這才回過神來,朝著大明宮中的五品內侍李齕行了禮,道:“元某失態,連累內侍了。不過內侍可以放心,陛下絕不會因元某的失態而怪罪內侍。”
李齕負手而立,嗤笑道:“陛下可謂天縱聖明,你都沒有我看得明白,又怎敢在這兒胡亂安慰人?”
“元某不懂,還請內侍言明。”
“你來找我,在我麵前說了那一通明白話,我感念你對公主的忠心,有不想陛下為此事再煩憂,才同意幫你入宮,不過是走個過場,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不論誰來說一通,陛下都會鬆口。我想著你苦讀十數年,該是個將聖賢書讀遍了,所有的道理都明白的人,可你在陛下麵前說的都是些什麼!你不過是一個從七品的公主府家令,除了公主府的事情,其他的有你談論的份嗎?
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在其位,不要多謀其政,連我都懂得道理,你卻還想不明白。陛下說的很明白了,你就回去等著吧,給你的路,你走好了是坦途,走不好就是絕路,皆在你自己而已,可不要埋怨別人。”
元素連忙解釋,道:“內侍息怒,還請聽我解釋——元某見內侍時,曾言會有警世救民之策,適才元某所說的五策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