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憐所說的,也是吳氏曾經想過的,身為局中人,她一刻都沒有鬆懈,也不敢鬆懈。耳畔響起香憐語重心長的話,腦海裏則又浮現出了繁春年輕的麵容與身段,年輕真好,吳氏也曾感歎過繁春青春的活力很是迷人,初遇時,吳氏曾暗自發誓,要與繁春好好相處,盡量做到不爭不搶,不能失了主母的氣度。
可彩雲易散琉璃脆,想的很好,做起來卻太難太難了——繁春一入裴家門,竟將她的地位與尊榮掩蓋過去了——不止裴元清對這個小妾愛護有加,很是寵愛,連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李曜都挺在意這個小姑娘的,後來她才知道,這個繁春就是太子殿下身邊新晉寵妾的侍女,那位寵妾很是看重繁春,想必是吹了不少枕邊風,讓太子殿下好生對待這個小姑娘。
吳氏想著能咽下去的苦楚就咽下去吧,隻要她的身份地位不被撼動,夫君可以永遠飛黃騰達即可,可吳氏沒想到自己又錯了——這個小姑娘身體裏蘊藏的能力太嚇人,竟然可以蓋過一眾男子。
這種驚歎是從一年多以前離開平城,前往皞地的路途中開始的——吳氏眼看著香憐楚楚的麵容和富含愁緒的眸子,千言萬語禁錮在胸中,卻抒發不出來,她的病使得她日複一日的虛弱,她明白,自己早已經病入膏肓,無藥可救了。
吳氏說不出話來,隻好默默流淚,將紅腫的眼鏡展露給香憐看,試圖用眼神告訴香憐她經曆了什麼,她為何要冒被痛罵的危險這樣提議。
那段不短不長的行路,吳氏已經準備帶到九泉之下了——出了平城,吳氏才相信夫君裴元清和這個小姑娘繁春的話——天下已經很不太平了,她們的馬車在路上行駛,就遇上了不少匪盜,還有一小股反叛朝廷的亂賊,她們一路艱難,由馬車換成驢車,又從驢車換成步行,打扮得灰頭土臉的,日夜趕路,還碰上了官道被亂賊切斷的情況,這時,不知從哪裏得到準確地形的繁春站了出來,攙扶著她,帶領著一眾仆從在小路上狂奔,她和繁春一起走過山中的羊腸小道,也趟過何,最狼狽的時候還得赤腳趕路。
風餐露宿了一個月之久,她們才到了皞地。
吳氏原以為到了皞地,就可以過上舒心安適的日子了,後來發生的一切讓吳氏很是責怪自己的短視——她的夫君裴元清來到皞地,哪裏是做封疆大吏的啊,分明是將性命與皞地牽連在了一起啊。
與之同行的繁春就表現的和吳氏不一樣,到了皞地,住進了九真城內的小行宮——長春宮,她的心情沒有放鬆下來,相反卻更加緊張起來。
吳氏原以為繁春是重回舊地,才表現的不自然——她在家中雖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但也聽過關於繁春一行人的故事,皇帝李曜身邊的寵妾是楚人,來到燕國後就住在皞地九真城內的長春宮裏。
慢慢地,事情越來越明顯了,惶惶不安的吳氏從繁春口中知道了夫君裴元清的危險處境——皇帝李曜是要她的夫君來送死——皞地苦寒,卻很重要,周圍有南平、波河、番丹、胥柝、吉為、高昌、楚國,每個都是厲害的狠角色,自古以來,鎮守皞地的都是皇帝最信任的人,先帝武宗皇帝誰也信不過,就把自己皇後所生的小兒子相王李昀封在了這裏,一呆就是十幾年。